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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灰暗的天穹和不断砸落的冰冷雨滴。
紧接着,赵刚那张沾满硝烟血污、写满了焦虑与关切的脸庞才逐渐清晰起来。
背景是焦黑的土地、扭曲的金属、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战场。
回来了……从那个意志绞杀的虚空,回到了这片地狱般的现实。
“赵……政委……”
陈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喉咙里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发声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却感觉身体像灌满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
唯有左手腕内侧,那点新生的双色星尘印记,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灼热与冰凉交织的奇异触感,提醒着他意识深处那冰冷协议的真实不虚。
“别动!你伤得很重!”
赵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后怕,
“那东西……那方块……它带走了老李他们!只留下了你!你感觉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陈星左手腕上那个奇异的印记。-微-趣-暁?税~蛧¢ -追·醉,歆.章/截_
陈星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那冰冷协议,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更有一股源自身体和灵魂深处的巨大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黑暗。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突兀的、硬物踩踏泥泞碎石的声音,极其清晰地穿透了淅淅沥沥的血雨声,从不远处传来!
哒…哒…哒…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队人!
正从他们藏身的弹坑斜上方,那片被炮火反复蹂躏、布满弹坑和焦黑树桩的山坡背面,由远及近!
赵刚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哒…哒…哒…
脚步声更近了!
就在弹坑边缘!
踩踏着被血雨浸泡松软的浮土,泥浆被挤压、溅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浓重的、带着铁锈和汗臭的硝烟气息,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与山下日军截然不同的劣质烟草味,顺着湿冷的空气飘了下来。
是敌?
是友?
赵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是敌人,以他和陈星现在的状态……他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将身体压得更低,屏住了呼吸,握着弹片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陈星绝对不要出声。
陈星也听到了脚步声,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将身体紧紧蜷缩在冰冷的泥泞和阴影里,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左手腕上那灼热与冰凉交织的印记。
他能感觉到,那印记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似乎正随着他的意念而极其缓慢地流转……
这感觉陌生又奇异,仿佛身体里多出了一个全新的、亟待探索的器官。
脚步声在弹坑边缘停住了。
短暂的死寂。
只有血雨落在焦土和金属残骸上发出的、令人心头发毛的沙沙声。
赵刚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闷响。
“这儿有个大坑!下面好像……有动静?”
一个略显年轻、带着浓重晋西北口音的声音响起,带着惊疑和紧张。
“动静?别是没死透的小鬼子想打黑枪吧?”
另一个粗嘎些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警惕和战场养成的狠戾,
“手电!往下照照!”
光柱先是扫过坑底散落的碎石、扭曲的枪械零件,然后猛地定格在蜷缩在阴影角落的两个人影身上!
“嘶——!”
举着手电筒的年轻战士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
“自己人?!”
“自己人?”
“下面的人!报上番号!姓名!”
同时,坑边缘传来几声清脆的拉栓声,显然,几支枪口己经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坑底。
昏黄的光柱刺得赵刚眼睛生疼,但他依旧努力睁大眼,迎着光线的方向,试图看清上面人的轮廓和装束。
灰布军装,打着绑腿,戴着沾满泥浆的八路军军帽……是自己人的打扮!
可在这片诡异战场,在经历了复制体和深渊化身的恐怖之后,任何“自己人”都显得那么可疑!
“我……”
赵刚的声音因紧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