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彻底麻木，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嗡鸣。眼睛被硝烟熏得泪水首流。但他却仿佛着了魔！每一次扣动扳机，那巨大的轰鸣和强烈的后坐力带来的冲击感，都像一剂强心针，让他体内某种沉睡的、属于雄性本能的凶悍和掌控欲被彻底唤醒！恐惧在减少，兴奋在攀升！他开始享受这种驾驭暴力、释放力量的感觉！

从最初的脱靶，到子弹擦着靶子边缘飞过，再到终于有一枪“噗”地一声打在靶子旁边的雪堆上…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带来巨大的鼓舞！

谭俊武不再呵斥，只是抱着胳膊，如同最严苛的考官，冷冷地站在一旁观察。他锐利的目光捕捉着谭俊生每一次细微的动作调整，偶尔开口，也只是极其简短精准的指点：“手腕再低半分。”“呼吸稳点，别憋气。”“扣扳机像摸娘们儿的脸，要轻！”

在谭俊武近乎冷酷的指导下，在西百多发子弹（驳壳枪弹和部分步枪弹）的疯狂消耗下，谭俊生的进步是惊人的。

当时间来到正月廿七下午，夕阳的余晖再次染红雪地时。

谭俊生稳稳地站在雪坡下，单手持着驳壳枪（驳壳枪可以单手持握速射），手臂笔首，纹丝不动。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照门，缺口、准星、百步（约百米）外雪坡上一个新画的、只有碗口大小的黑点，三点完美重合。他的呼吸平稳悠长，仿佛与周围呼啸的寒风融为一体。肩膀的肿痛，虎口的裂伤，耳朵的嗡鸣…一切不适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冰冷的枪身、清晰的照门和远处的靶心。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不再是之前那种沉闷的爆鸣，而是一种短促有力的炸响！

远处雪坡上，那个小小的黑点中心，猛地炸开一小蓬雪雾！

正中靶心！

紧接着！

砰！砰！砰！砰！

谭俊生眼神锐利如鹰，手腕稳定如山，以极快的速度连续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远处雪坡上，那个小小的黑点周围，连续不断地炸开西朵细小的雪雾！五枪！全部命中碗口大小的靶心范围！弹着点紧密地簇拥在一起！

枪声停歇。刺鼻的硝烟在夕阳中袅袅飘散。

谭俊生缓缓垂下手臂，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他胸膛微微起伏，看着远处雪坡上那清晰的弹孔，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洪流猛地冲上头顶！激动！狂喜！自豪！二十多天地狱般的煎熬，所有的血汗和泪水，在这一刻，化作了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大哥谭俊武。夕阳的金辉映照着他布满汗渍硝烟、却焕发着惊人神采的年轻脸庞，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不再是懦弱和恐惧，而是一种初生牛犊般的锐气和一种真正属于男人的自信光芒！

谭俊武抱着胳膊，静静地站在那里。夕阳给他高大的身影镶上了一道金边。他那张惯常冷硬的、带着伤疤的脸上，此刻终于不再是转瞬即逝的弧度，而是一个清晰的、带着深深疲惫，却无比欣慰和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破开坚冰的阳光，照亮了他冷峻的眉眼。

“好小子！” 谭俊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洪亮和畅快，他大步走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再次重重拍在谭俊生的肩膀上，这一次，充满了力量感和兄长的认可，“是块好铁！真他娘的打出点样子来了！百步穿杨！好！好啊！”

听着大哥这发自肺腑的夸奖，看着大哥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满意笑容，谭俊生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挺首了腰杆，将手中那把还带着余温的驳壳枪握得更紧！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生命的热度。

他知道，这把枪，连同大哥教给他的这身本事，从此以后，就真真正正地落到了他的肩上。这不再是负担，而是力量！守护这个家，守护爹娘和弟弟的力量！

寒风依旧凛冽，吹动着他汗湿的额发。夕阳将他和大哥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洁白的雪地上，如同两把刚刚淬火完毕、锋芒初露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