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皮囊是原身留给现世的保护色,此刻正被他严丝合缝地套在身上。
弄堂口的青石板路泛着晨露的潮气,宋之仁刚转过墙角,便瞥见三个短褂汉子正堵着卖豆浆的老伯问话。
他们袖口翻卷处露出的刺青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腰间鼓起的轮廓分明是揣着短棍——典型的沪上帮派做派,如今却成了日本人的鹰犬。
"阿婆,夜里听见枪响伐?"为首汉子操着半吊子上海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三叶草刺青。“有听到异响,或者看到生人伐?”
宋之仁混在买菜的人流里,耳尖微微发烫——这是法租界巡捕房备案的"青竹帮"标记,三个月前刚投靠了虹口的特高课。
他注意到这些人问话时总盯着对方的眼睛,却从不掏出画像,显然只是在执行广撒网的初级排查。
法租界的阳光总是带着些暧昧的妥协,宋之仁看着街角巡逻的法租界巡捕百无聊赖地啃着法棍。
日本人终究不敢在法兰西的"地盘"上明火执仗,只能借汉奸的手在阴沟里翻找线索。
转过弄堂拐角时,洗衣盆的捣衣声骤然清晰。
102的王婶正蹲在井台边捶打一件靛青粗布衫,皂角水溅在她经年累月洗衣磨出的老茧上,泛着白生生的光。
"宋先生早啊,"她抬头时眼角的皱纹堆成菊瓣,"夜里睡得安稳伐?我家那口子打呼跟打雷似的,啥动静都没听见。"
宋之仁笑着应和,余光扫过晾晒绳上随风摆动的舞女旗袍——那是201、203室姐妹的行头,她们通常要在霞飞路的舞厅熬到天光才归。
104室的中医陈老先生正往药箱里塞艾条,铜制的针灸盒碰撞出细碎的响:"宋先生脸色不大好,可是着了夜露?"
宋之仁顺势与两人寒暄了几句。
待两人各自忙碌,宋之仁才拾级而上,进入自己的202房间。
二楼木板在脚下发出熟悉的"咯吱"声,这栋砖木结构的小楼共有八间房,楼上3间,楼下5间,此外,面街的铺面租给了文具店,此刻卷帘门还紧紧闭合。
原身的记忆像浸了水的宣纸般慢慢晕开:101室的码头工老周鼾声能掀翻瓦顶,102室王婶家己排除,103室的裁缝铺只在白天开工,105不常住人......这些琐碎的生活图景,此刻都成了他最坚实的掩护。
初步排除弄堂隐患的宋之仁,总算有时间梳理一下昨天顾正红留给自己的情报网了。
宋之仁从隐蔽处拿出档案信纸,一行行仔细查看起来。
从档案上没有发现这几个独立潜伏特工组的异常。
随着宋之仁的翻页,一张潜伏人员的照片映入眼帘。
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好像前世在哪见过。
仔细回想,宋之仁发现,照片上的中年男子怎么这么像自己曾经的偶像“大雷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