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熄灭,天色未明。¢优+品¢小.说_网! ?免·费\阅+读′
破晓营的军士们回来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烟火的气味,混合着泥土与汗水。他们脸上、手上、铠甲的缝隙里,全是黑灰。没有人说话,队伍在寂静中前行,马蹄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他们烧掉了自己的家。
张奇就站在营地入口,仿佛已经等了很久。他身上一尘不染,与归来的破晓营格格不入,像是一块立在泥潭里的顽石。
“你们做得很好。”他开口,声音没有半分慰问,只有陈述。
杨燕勒住马,翻身下来,动作有些僵硬。她没有回应。
“但这不够。”张奇继续说,“焦土只能拖延,不能制胜。北狄人的主力尚在,王帐未损,他们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王老刀和其他军士们陆续下马,默默地站在杨燕身后。他们看着张奇,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麻木和厌恶的审视。他们刚刚亲手埋葬了自己的过去,这个男人却告诉他们,这还不够。
“你还想让我们做什么?”杨燕的声音沙哑,像被烟熏过一样。
张奇没有直接回答。他拍了拍手,两个亲兵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箱子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罐,罐口用蜡封得死死的。
“这是霹雳火球。,w′b/s·z,.¢o*r/g_”张奇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我耗时三年,用硝石、硫磺和木炭,配上几十种秘料制成。点燃引信,三息之内扔出去,方圆十丈,人马俱碎。”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惊雷。
“但它有个毛病。”张奇话锋一转,“它不稳。遇火即燃,剧烈碰撞,也可能炸。所以,携带它的人,就是移动的火药桶。没有生路。”
所有人都懂了。这不是武器,是同归于尽的催命符。
“北狄王帐设在黑风口,地势险要,只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到其后方。这条路,只有常年在那一带打猎的山民才知道。”张奇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王老刀的身上。
“王老刀,黑风口离你家不远。那条路,你知道。”
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陈述。
杨燕猛地向前一步,挡在了王老刀和张奇之间。“不行。”
她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我需要一支敢死队,二十人足矣。由王老刀带路,携霹雳火球五十枚,奇袭王帐,焚其粮草,乱其军心。此计若成,北狄必退。”张奇完全无视杨燕的拒绝,继续发布着他的计划。
“我说了,不行!”杨燕的声音陡然拔高,怒火在她胸中燃烧,“你刚刚让他烧了自己的家!现在,你又要让他去送死?张奇,你把他当什么了?一件用完就丢的工具?”
她几乎是指着张奇的鼻子在质问。?白!马.书*院* ,首_发`这个男人,用最冷静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他将人的性命视作棋盘上的棋子,随手落下,毫不在意其死活。
“杨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辞。”张奇的脸色没有变化,“这是战争,不是请客吃饭。牺牲是必然的。他的牺牲,能换来整个北境的安宁,能换来数万将士的性命。这笔账,很划算。”
“划算?”杨燕笑了,笑声里全是冰冷的嘲讽,“你坐镇后方,当然觉得划算!你动动嘴,我的弟兄们就要拿命去填!王叔已经家破人亡,你还要他怎样!”
“正因为他家破人亡,他才最合适。”张奇的逻辑冷酷得像一把刀,“他没有牵挂了。不是吗,王老刀?”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王老刀的身躯又开始颤抖。他抬起头,看着张奇,又看看挡在自己身前的杨燕。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张奇!”杨燕怒喝,“收回你的命令!”
“我没有在命令你,杨将军。”张奇平静地回应,“我是在给破晓营一个选择。一个用二十条命,换最终胜利的选择。执行焦土令,你们背了骂名。执行这个任务,你们将是英雄。虽然,是无名的英雄。”
他顿了顿,看着杨燕身后的那些士兵。
“你们谁的家,不在北境?谁的亲人,不在北狄的铁蹄威胁之下?烧了房子,只是第一步。杀了敌人,才能一劳永逸。我需要二十个没有牵挂,或者说,愿意斩断牵挂的勇士。”
死一样的寂静再次降临。
这一次,比在焦土令前更加压抑。那一次是抉择,这一次,是赴死。
“我……”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