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志。”
同志,在白色恐怖的环境下,是多么温暖的称呼。
她真想,有一天,能大声地用力喊出来。
她能坚持到那一天吗?
***
“为什么派流星去承担如此重大的事?”
温政对着王庸,心痛地说:“她为此吃了那么多苦,经历那么多磨难。”
“她是为了你。”
“为了我?”温政惊到了。
“是的。我们所有做的铺垫都是为了你。”
王庸说:“化广奇叛变之后,如果不是潜伏在徐主任身边的机要秘书及时报警,中央的很多同志都会遭到毒手,我和伍豪同志可能都无法幸免。军警赶到的时候,焚烧文件的炭盆还有余温。”
“当时情况真的是万分紧急,命悬一线,钱壮飞报警之后,身份暴露,己经迅速撤离。”
“我们痛定思痛,总结教训,一、就是情报工作不能用化广奇这样意志不坚定、生活腐化、吸鸦片、玩舞女的人。二、就是要在敌人要害部门潜伏我们的同志,这样的同志在关键时刻会起大用。”
温政静静地听,内心却早己波涛汹涌。
王庸说:“成立特科之初,我们就感觉到,情报工作有一项目空缺,就是对日情报,由于日本人的封闭性,我们很难打入日本情报部门内部,所以,两年多前,我们就开始布局。这个布局,就是流星前往东北,就是流星的反间。”
温政隐隐猜出了组织的用意。
王庸郑重地说了出来:“女人容易引起对手的轻视,流星己经取得了日本人一定的信任,但是她级别和层级不够,她所取得的日本方面的情报,层次不是很高。但无关紧要,因为她的反间,是为你准备的铺垫。”
温政说:“组织上要我打入上海的日本情报部门高层内部?”
“对。”
“我杀了不少日本人,他们会接受我?”
“会的,一定会的。一位日本智者曾经告诉我:对于日本人来说,需要握手言和的是敌人而不是朋友。”
王庸肯定地说:“日本人敬畏强权,你越强大,他们反而越尊重你。你在上海滩强大的身份、地位、金钱,你所拥有的影响就像墙上的阴影,再矮小的人也能投射出巨大的影子,你是他们梦寐以求拉拢的对象。”
他补充说:“有些事情的因果是很奇妙的,正因为你曾经和日本人作对,把他们打痛,他们反而更会相信你的能量,更想把你拉过去。”
温政迟疑了一下:“影佑会容忍我吗?你知道袁文当时怀的是他的孩子。”
“会的。”王庸说:“日本人的思维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对性这件事的看法远远比我们开放,比如:谷崎让妻。”
“谷崎润一郎,这位活跃于明治末期至昭和中期,日本近代文学代表性作家之一,推理悬疑小说的先驱者,唯美派文学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居然将发妻让给了友人佐藤,还联名给亲朋好友发了一张明信片,声明‘千代跟谷崎离婚,跟佐藤结婚。鮎子由千代抚养,谷崎家的住房让给佐藤和千代。’”
“当时谷崎住在神奈川县的小田原,这件事被称为小田原事件,也就是俗称的细君让渡事件。”
温政不禁莞尔,他当然知道这件日本文坛闹的满城风云,成为坊间笑谈的事情。
日本人奇葩的事情还有很多。
所以,温政问上级:“我如何打入日本人内部呢?”
“你这一生仿佛注定要和女人纠缠。”
王庸说:“这就需要两个女人,一个女人是流星,她会为你联络、护航,所以,我们把她再次安排在你身边,你们以不同的身份一前一后打入对方内部。第二个女人就是袁文。她来到糟坊绝非偶然,是偶然中的必然,她如果没有来,也会有别的人渗透进来,日本人盯上你己以不是一天两天了。”
提到袁文,温政沉默了。
事实上个人的记忆、判断有时并不可靠,会受到时间流逝、记忆自我修正、环境舆论等多方面的影响。而作为个人,由于视角有限,即使身在现场也无法了解全面的情况。
这就是当局者迷。
间谍最忌讳动真情,不要以为你放不下的人同样会放不下你,鱼没有水会死,水没有鱼却会更清澈。在命运馈赠的礼物中,有钱和高贵的出身只是袁文众多幸运中,最不值一提的标签。
美丽和心计才是。
他经常做同一个梦,一片白色的海滩,一座白色的小屋,一个白衣飘飘的女人。
他不停游向那里的,却总游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