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政和袁文相见,两人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来不及悲伤,只有心痛。
也许,因为谍场上见惯了生死,己经有些麻木了。
袁文早早地在风吕中加满了热水,此刻,温政太需要一个热水澡了。
他泡在水里,尽情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活着,真好。
她用一块雪白的丝巾细心地擦拭他的身体,给他刮胡子,她以一个日本妻子的温柔,在做日本女人该做的事。
影佑和安西己经先一步离开了。
“楼下有一辆车,车里加满了油,日本司机就在车上。目的地只有一个,日本驻沪领事馆,影佑在那里等你。”
袁文说:“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进了领事馆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你不去吗?”
“我不去。”她摇摇头:“影佑指名点姓只见你一个人。”她说:“我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衣,一会给你换上。”
“你希望我去吗?”
袁文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曾对自己说,如果战争结束,如果你还活着,我就去。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她说:“至于你。去不去,由你选择。”
***
日本上海领事馆。
影佑正在对安西说:“温政这个人,会独自前来吗?”
“他会的,因为他己经没有选择。”
安西说:“我己经给他留言,如果他不来,我们就会杀了袁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会说到做到,七叔和吴妈就是例子。我们己经除去了他的左膀右臂。”
“你在杀人立威?”
“是的。”
“你居然敢用小姐来威胁他?”影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是一首都在护着小姐吗?”
“她己经不是小姐了,她己经嫁人,成了别人的夫人了。”安西叹息:“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这是温政的软肋,是唯一让他不得不从的地方。”
“如果他没来,你会下手吗?”
“你说呢?”
影佑没有说话,因为人性的深幽,他也没有把握。如果温政真的没有来,他该不该杀了这个女人?
他说:“如果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去想了,先等等看吧,我希望,你没有判断错。”
***
袁文拿出了一套折叠得非常整齐的白色衣裳和一双白色的小牛皮鞋。
在烛光下,谁都可以看出来这套丝绸衣裳是用一种非常昂贵的质料做成的,轻柔光滑如处女的皮肤。
“这是蕊玲绸庄的老板娘生前为你准备的婚服,她梦想有一天你穿上,做他的新郎。”袁文正色说:“她如果知道今天你穿上这身衣服去领事馆,她一定会很开心。”
温政有些伤感。
她帮他更衣,光滑的丝绸紧贴在他光滑健康的身体上,剪裁之贴身,手工之精细,使得洗浴后他在瞬息之间就变成子另外一个人,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老板娘显然是懂他的。
她以裁缝的眼光,女人的细腻,准确地目测了他的体形、身高。
分毫不差。
***
“袁文是你的软肋,但同时,也是你的助力,你一定要取得她的谅解和支持。”
离开上海临行前,王庸对温政说:“她来到糟坊,也许是真的天意。”
他拿出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是真实的,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特工中的精英,你到了领事馆,就作为见面礼,送给日本人。”
温政不解:“这样岂不是出卖同志?”
“当然不是,这份名单里的人,要么己经暴露,要么己经叛变了,要么己经撤退到了苏区,安全有了保障。”
王庸说:“为了逼真,我们在里面加上了刘素萍的名字,日本人一定会去查,如果查到这就是流星的真名,日本人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会相信名单的真实性,因为他们知道流星是真正的中共特工。”
——“这就是流星提前布局,提前渗透进去的意义。”
——“这就是反间。”
***
“袁文己经渗透进去了吗?”
“当然,她连中共特工的最高领导人都见过了。”安西说:“如果这样不叫渗透成功,那叫什么?”
影佑说:“你的意思是,中共己经非常信任她?”
“是的。”安西说:“这还要感谢井原,如果不是他那么好色,居然敢打小姐的主意,这出戏还不会那么逼真。”
影佑笑了,恨恨地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