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驴车旁猛扑而出!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劲风!正是张猛!
鬼子兵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己经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甚至没看清来人的脸,只听到自己喉骨碎裂的“咔嚓”脆响,如同枯枝折断!剧痛和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想挣扎,西肢却像被抽掉了骨头般无力!眼前迅速被黑暗吞噬!
张猛如同铁塔般矗立,右手如同铁钳,死死掐着鬼子兵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踢离了地面!鬼子兵的双脚在空中徒劳地蹬了几下,便彻底软了下去。张猛像丢破麻袋一样,将尸体狠狠掼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狠辣决绝!
死寂。
只有那个趴在地上的妇女,发出劫后余生的、压抑的啜泣声。她挣扎着爬向那个掉在地上的破布包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解开…
包裹里,是一个襁褓。襁褓很干净,看得出被保护得很好。但里面的婴儿…小脸青紫,双目紧闭,早己没了气息。显然是在颠沛流离或是惊吓中夭折了。
妇女呆呆地看着死去的孩子,没有嚎啕大哭,只是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滴在婴儿冰冷的小脸上。那无声的悲痛,比任何哭嚎都更令人心碎。
李小川和小石头己经跳下驴车,跑到张猛身边。李小川看着那个抱着死婴、无声哭泣的妇女,又看看地上那个被张猛掐死的鬼子,最后目光落在那具靠着尸堆、己经没了声息、却还保持着站姿的伤兵遗体上。伤兵脸上那凝固的、带着解脱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张猛走到伤兵遗体前,沉默地站定,缓缓抬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几个老兵也无声地围拢过来,肃立敬礼。
李小川学着大人的样子,也笨拙地抬起小手,放在额边。他看着伤兵叔叔脸上干涸的血迹和泥土,看着他那条无力垂下的断臂,小小的胸膛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仇恨,什么叫牺牲,什么叫…这个吃人世道的冰冷与残酷。
风卷起焦土上的灰烬,打着旋儿掠过这片刚刚结束杀戮的土地。远处,隐约又有枪炮声传来。
张猛放下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带上这位大嫂…还有…这位兄弟的遗体。我们…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喂野狗。”
他转身,目光扫过这片地狱般的景象,最终落在通往南方的、依旧弥漫着硝烟的路上。
“小川。”张猛的声音异常沉重,“这条路…就是用血和命铺出来的。现在…你还要去见那个光头大官吗?”
李小川抬起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痕,但那双眼睛里的惊恐和迷茫,己经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悲伤和愤怒的坚定所取代。他用力擦了擦脸,看着张猛,又看了看那个抱着死婴、如同失了魂的妇女,最后目光落在那位至死都挺立着的伤兵叔叔身上。
他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死死地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