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透过狭窄的缝隙凝神望去。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缩着脖子的老头蹲在弄堂口避风的角落,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冒着热气的烘山芋炉子。他低着头,双手拢在袖子里,似乎在打盹。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符合一个在寒风中讨生活的底层小贩形象。
“他…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太冷了?” 李小川迟疑地说。
“再仔细看。” 磐石的声音不带情绪,“他的鞋。”
李小川的目光聚焦在老头的脚上。那是一双半旧的黑色布鞋,鞋底沾着泥水,很普通。但…鞋帮和鞋面交接处的针脚,异常细密整齐,甚至带着一种…机器缝纫才有的规整感?这与老头那身破旧邋遢的打扮,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违和。
“他的鞋…针脚太整齐了,不像自己纳的…” 李小川不确定地说。
“还有他的手。” 磐石提示,“露在袖子外面的指关节。”
李小川的目光上移。老头拢在袖子里的手,露出的指关节部分,皮肤虽然粗糙,但异常干净,没有常年摆弄炭火和山芋应有的那种洗不掉的黑色污垢。而且,指关节粗大,指腹隐约可见一层薄茧,那更像是…常年握枪或者练习某种器械留下的痕迹!
“他不是真的卖烘山芋的!” 李小川脱口而出,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如果刚才自己贸然出去,或者对他表现出任何异常关注…
“可能是76号的暗桩,也可能是其他势力的眼线。记住,在上海,任何不合常理的细节,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磐石放下窗帘,语气依旧平静,但话里的分量却重如千钧。“观察,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脑子想。思考每一个细节背后的逻辑和可能性。这就是隐匿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李小川的生活被填满了紧张而枯燥的基础训练。
密码学是重中之重。不再是简单的莫尔斯电码,而是更复杂的数字替换密码、棋盘密码、书本密码…各种加密方式如同天书般砸向他。磐石的要求极其严苛,一个符号的错误,一次记忆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整个情报链的崩溃和同志的牺牲。李小川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忍受着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剧烈头痛和眩晕,一遍遍地在脑中构建、拆解那些冰冷的符号组合。有时,剧烈的头痛会让他眼前发黑,恶心得几乎呕吐,他只能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对抗眩晕,首到将那些密码规则刻入骨髓。
发报训练则更加痛苦。安全屋阁楼的夹层里,藏着一部极其简陋、功率微弱的手摇发报机。在素绢的掩护下,李小川被允许在深夜极其短暂的时间窗口内进行练习。发报键冰冷沉重,他需要掌握那细微的力道和节奏,让“滴答”声精准地传递信息。手指很快磨出了水泡,又变成硬茧。而更折磨人的是精神的高度紧张——每一次摇动发电机,每一次按下电键,他都感觉像是站在悬崖边,随时可能被无形的电波探测捕捉到,引来灭顶之灾。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头痛更加频繁剧烈,汗水常常浸透他单薄的衣衫。
潜伏技巧的训练则渗透在日常的每一个细节里。如何在人群中行走而不引人注目?如何控制眼神、表情和肢体语言,让自己看起来“普通”甚至“平庸”?如何快速融入环境,扮演好“李文轩”这个角色?磐石化装成不同身份的人——严厉的教书先生、市井的商人、热心的邻居,不断对他进行“测试”。一次,磐石化装成一个醉醺醺的巡捕,突然在弄堂里拦住李小川,满嘴酒气地盘问他的来历。李小川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心跳如鼓,强忍着头痛带来的恶心感,努力回忆着“李文轩”的设定细节,磕磕绊绊地回答。磐石扮演的巡捕故意刁难,眼神凶狠,李小川几乎要控制不住夺路而逃的冲动。最终,磐石放过了他,但事后却严厉地指出他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回答时几处细微的停顿,都是足以致命的破绽。
最让李小川感到吃力的,是格斗训练。负责这部分的是安全屋的男主人,一个沉默寡言、身材精悍、代号“铁砧”的中年汉子。训练场地就在天井那片湿滑的青苔地上。“铁砧”的招式没有任何花哨,全是简洁、狠辣、追求一击致命的战场搏杀术。插眼、锁喉、踢裆、关节技…招招都奔着废掉对方去的。
李小川的身体虽然恢复,但比起“铁砧”这种经历过真正血火淬炼的老兵,力量、速度、反应都相差甚远。每一次对抗,他都被摔打得浑身青紫,天井湿冷的石板地撞得他骨头生疼。精神力透支带来的迟钝感,更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常常是“铁砧”的拳头到了眼前,他才惊觉。剧烈的身体碰撞和摔倒,常常诱发强烈的头痛和眩晕,让他天旋地转,半天爬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