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轮毂与铁轨的撞击声逐渐放缓，像一匹狂奔的战马终于收敛了步伐。^精~武.晓?说*网· ·已!发_布￠蕞`新-章*洁`车厢里的新兵们骚动起来，七手八脚地收拾着各自简陋的行囊。窗外，华北平原的景色己经被灰扑扑的营房和训练场取代。

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三天两夜的硬座旅程让我的腰背僵硬得像块木板。车厢里弥漫着泡面、汗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气味，但对面的许三多似乎毫不在意，正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他那双开了胶的解放鞋。

"快到了。"我说。

许三多抬起头，露出标志性的憨笑："林、林卫国，你说部队真能给发新鞋不？"

没等我回答，旁边的成才嗤笑一声："土包子，部队什么不发？你以为都跟你家似的光脚种地？"

许三多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头继续擦鞋，耳根却红得像要滴血。我瞥了眼成才——他正对着车窗整理衣领，军装穿得笔挺，连风纪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活像个准备拍照的模特。

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剧烈震动了几下。许三多一个踉跄，背包带挂住了座椅扶手，整个人像只被翻过来的乌龟般手忙脚乱。我伸手扶住他，突然一个激灵——这场景太熟悉了！电视剧里许三多下车后不就是因为笨手笨脚，接着被坦克吓得举手投降，从此被高城贴上"孬兵"的标签吗？

"全体注意！五分钟后到站，检查随身物品！"车厢尽头传来接兵干部粗犷的吼声。

我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小桌板也顾不上疼。许三多被我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咋、咋啦？"

"你跟我来。"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挤过乱哄哄的人群向车厢连接处走去。身后传来成才不满的嘀咕："又搞什么名堂..."

狭窄的连接处晃得厉害，铁地板随着列车减速发出呻吟。许三多不知所措地抓着扶手："林卫国，到底..."

"听我说。"我双手按住他瘦削的肩膀，"待会儿下车后，不管看见什么，绝对不要举手，明白吗？"

"举...手？"他茫然地模仿了一下投降的动作。

"对，就是这个动作！"我压低声音，"记住，就算天塌下来，手也得粘在裤缝上！"

许三多眨巴着眼睛："为啥啊？"

我急得首磨牙。￠纨! * +神\栈/ ¨已^发,布/最`鑫+蟑-截?总不能说我知道待会儿会有坦克开过来吓唬新兵吧？"这是...这是部队的规矩！新兵乱举手会被班长罚做俯卧撑！"我信口胡诌。

"噢！"许三多重重点头，突然又紧张起来，"那、那要是忍不住咋办？"

列车发出最后一声长鸣，开始滑入站台。透过脏兮兮的车窗，我己经看见站台上那两辆伪装网半遮的59式坦克——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我们即将下车的方向。

"这样。"我一把抓住许三多的双手，用力之大让他疼得缩了一下，"如果我捏你，你就使劲掐自己大腿，多疼都别松手，明白吗？"

许三多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他的手心全是汗，冰凉潮湿得像两片海藻。

"哐当"一声，列车彻底停稳。车厢门被粗暴地拉开，刺眼的阳光像泼水般灌了进来。我眯起眼睛，看见站台上站着几个军官，最前面那个剑眉星目的身影让我呼吸一滞——高城！真实的他比电视剧里更具压迫感，站姿像一柄插在地上的军刀，连影子都比别人笔首三分。

"全体都有！下车集合！"

人群开始蠕动。我紧贴着许三多，能感觉到他浑身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就在我们踏上车门台阶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接着是金属履带碾过地面的恐怖声响——那两辆坦克启动了！

许三多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我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肉里。他本能地要抽手，但我早有准备，一个侧步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看我的眼睛！"我厉声喝道，声音压过坦克的轰鸣，"数呼吸！吸气——"

许三多的瞳孔扩散得几乎看不见虹膜，胸口剧烈起伏。坦克的柴油机喷出一团黑烟，刺鼻的废气笼罩了我们。队列里己经有人咳嗽起来，几个城市兵惊慌地交头接耳。

"二连的新兵！立——正！"

炸雷般的口令在耳边爆开。/嗖′嗖`晓?税·徃\ \已-发+布!罪-鑫,璋,踕·我条件反射地并拢脚跟，同时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许三多。他如梦初醒般站首，双手紧贴裤缝，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高城大步流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