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叫的是许三多的小名，带着老连长特有的亲近。“你……是让我最想不到的一个。” 他叹了口气，“刚来钢七连那会儿，你是啥样？唯唯诺诺，干啥啥不行，走个队列都能顺拐，说话都说不利索！全连上下，除了史今，谁看好你？都觉得你是个累赘，是个拖后腿的！”

许三多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那段记忆对他而言，依然带着苦涩。

“可谁能想到啊……” 高城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惊叹的力度，“谁能想到你这个‘许木木’，能一路从钢七连的拖油瓶，走到今天‘暗刃’的少尉军官？！能成为让师侦营精锐侦察排都栽跟头的狠角色？！演习里，你布的那些陷阱，你对地形的熟悉，你带队突袭那股子冷静和狠劲儿……他娘的，老子都不敢认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响， “你看你的老班长笑多高兴！他当年豁出命去护着你，值了！太值了！许三多，你用实际行动，替老子给了史今一个最好的答案！你不再是那个拖后腿的兵了！你他娘的，己经是一个顶天立地、让敌人胆寒的优秀军人了！这杯酒，敬你！敬你的不放弃！敬你这块铁，硬是把自己磨成了钢！” 高城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老父亲般的骄傲和释然，史今也在旁边笑的十分开心。

高城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人记忆的闸门。钢七连的老兵们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起当年的趣事和糗事：林卫国第一次带班时的紧张，伍六一为了争训练第一跟人打架，成才半夜偷偷加练瞄准被查铺的班长逮住，许三多顺拐、腹部绕杠333个……那些曾经的汗水、泪水、欢笑和迷茫，此刻都化作了餐桌上最醇厚的美酒，让人感慨万千。曾经的懵懂新兵，如今都己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军中栋梁。时间改变了容颜，磨砺了心性，却沉淀下最纯粹的战友之情。

袁朗安静地坐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他偶尔和高城碰杯，更多的时候是在倾听。他看到了林卫国眼中的担当，伍六一的纯粹，成才的蜕变，许三多的坚韧。他知道，这些兵，己经真正成长为他手中最锋利、也最可靠的“暗刃”。

聚餐在一片热烈而感怀的气氛中结束。夜色己深，基地的路灯拉长了道别的身影。高城用力地拥抱了林卫国，又重重地拍了拍伍六一没受伤的肩膀，对着成才点了点头，最后在许三多面前站定，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大手，用力地握了握许三多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袁朗！人我交给你了！给我练好！练强！别糟蹋了！” 高城对着袁朗吼道，眼圈似乎还有些红。

“放心。”袁朗的回答简洁有力。

“暗刃”小队的成员们，带着演习的疲惫、聚餐的温暖以及对过往的深深感慨，登上了返回老A基地的车辆。引擎发动，车灯划破夜色。林卫国坐在副驾驶，回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基地食堂方向，那里承载着他们军旅生涯最初的烙印和最深的羁绊。他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沉静。伍六一靠着车窗，似乎还在回味高城那句“真正的军人”，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成才闭目养神，但紧握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许三多则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在钢七连时的老照片（可能是聚餐时某个老兵塞给他的），借着车内微弱的光，看着照片上那些青涩而熟悉的面孔，尤其是史今班长温暖的笑容。他轻轻摩挲着照片，然后珍重地把它贴身收好，眼神渐渐坚定。

车辆驶入茫茫夜色，将喧嚣和温情抛在身后。前方，是老A基地那永远不灭的训练灯光和永不停歇的号角。短暂的休憩与回望结束，他们又将投入到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中。演习场上的“磨刀石”角色暂时落幕，但“暗刃”本身，作为共和国最隐秘也最锋利的守护之刃，其淬炼之路，永无止境。他们将以更加坚韧的姿态，等待着下一次出鞘，斩向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