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观潮就发起了高热。
她蜷缩在床榻上,脸颊酡红,额头滚烫,唇瓣因干裂渗出细小的血珠。她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在昏沉中无意识地呓语,时而挣扎,时而呜咽,像一只濒死的幼兽。
凌冶世站在榻边,垂眸看她。
他见过无数濒死之人,也亲手处决过无数叛徒,可此刻,他胸口却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像是被细密的针刺扎着,又酸又涩,让他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
他不知道,这就是怜惜。
他只知道,他不喜欢看她这样。
“别怕。”他低声开口,嗓音罕见地柔和,“舅父来了。”
他全然忘了,正是他漫不经心地下令把那两个逃跑的女孩活活打死。也忘了,林观潮此刻的痛苦,正是源于那场血腥的警示。
林观潮梦见总是挂在钟云腰间的那把黑色短刀捅进女孩们的胸口,梦见自己穿着染血的舞衣。
冷汗浸透了三层褥子,恍惚间有人往她嘴里灌苦药,她死死咬住牙关,首到尝到铁锈味。
"松口。"黑暗里传来凌冶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躁。她感觉下颌被捏开,随即温热的蜜水顺着喉咙滑下去。
凌冶世坐在榻边,用沾了药汁的帕子擦拭她滚烫的额头,语气堪称温柔:“怕什么?只要听话,你永远不会那样。”
林观潮在昏沉中咬破嘴唇。
-
"把主阁东厢房收拾出来。"凌冶世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侍从,"从今日起,她就住主阁。"
倚在门边的绯英神色一僵,红唇勾起一抹公式的笑:"楼主这是要暴殄天物?"
她缓步走近,指尖状似轻佻地划过林观潮的脸颊:"这样的美人胚子,不让她在月舟上惊艳西座,岂不可惜?"
她将"惊艳西座"几个字咬得极重,没人能看出她眼底的担忧。
她是在故意激凌冶世。
她不想让林观潮被带走。
凌冶世这样的疯子,喜怒无常,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若让他将林观潮拘在身边,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凌冶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和我是她的舅父,矛盾吗?”
绯英的红唇抿成一条线。她太了解凌冶世了——当他用这种轻柔的语调说话时,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刻。
果然,下一秒凌冶世的眼神骤然转冷。他一把扣住绯英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捏碎:“还是说,你想将她留在这里?”
铜鹤烛台突然爆了个灯花。光影晃动间,绯英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黑暗。
绯英强忍疼痛,勉强笑道:"属下不敢……"
"滚出去。"凌冶世冷冷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