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兽的状态最令人揪心。它——或者说他——庞大的身躯痛苦地佝偻着,覆盖全身的坚硬鳞片不再如昔日般闪烁着暗金光泽,反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令人心悸的灰败。鳞片的边缘不规则地翻卷翘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粗暴撕开,露出底下暗红肿胀、不断渗出浑浊粘液的皮肉。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白汽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霜雾。那双曾经燃烧着狂傲金焰的兽瞳,此刻却浑浊不堪,金色被大片侵蚀的猩红所覆盖,瞳孔深处只剩下野兽般原始的暴戾与无法消解的剧痛。它的爪尖,原本就锋锐无匹,此刻更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异化增长,弯曲如钩,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金属冷光,每一次无意识地抓挠过坚硬的山石,都留下深深刻痕,石屑纷飞。
洛红衣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每一次足尖点地都轻灵无声,但身体内部却在经历着冰与火的酷刑。脖颈一侧,那原本只在发梢显现的诡异银霜,此刻已如活物般悄然蔓延开来。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和经络贪婪地侵蚀,所过之处,肌肉僵硬,血液流速仿佛都凝滞冻结。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身边一块布满湿滑苔藓的冰冷岩石,指尖刚刚触及石面——
“咔嚓!”
轻微的脆响在死寂的山道上异常清晰。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细小冰晶棱角的霜白寒气,瞬间从她的指尖蔓延开去,如同活过来的霜蛇,迅速爬满了整块岩石表面。不过呼吸之间,那块足有半人高的坚硬岩石,表面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坚冰!彻骨的寒意甚至让旁边的涵婓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洛红衣猛地缩回手,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让她心头剧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一种更深的恐惧——对自身力量失控的恐惧。这银霜已不仅仅是痛苦的标记,它正在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一种她无法完全掌控的、足以冻结生命本身的恐怖力量。每一次动用灵力,每一次情绪的剧烈波动,似乎都在加速这银霜的侵蚀。
涵婓的目光死死锁在洛红衣脖颈那片蔓延的银霜上,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强压下翻涌的焦虑和恐惧,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前面!再坚持一下!那里…那里好像有东西!”
他指向的方向,浓得化不开的血雾深处,隐约勾勒出一片不同于扭曲密林的、相对开阔的轮廓。几道断壁残垣顽强地刺破血雾,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之中。那是一座古寺的遗迹。
三人几乎是跌撞着冲入这片残破的庇护所。穿过早已腐朽坍塌的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死寂的庭院。巨大的古树只剩下焦黑虬结的枯干,狰狞地刺向血色的天空,如同垂死巨兽伸向苍穹的绝望爪牙。杂草丛生,高及腰际,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鬼魂在窃窃私语。倒塌的经幢半埋在泥土里,断裂处露出风化严重的石刻经文,模糊不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尘土、腐朽的木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陈旧香灰气味,这气味顽强地抵抗着外面血雾的腥甜,成为这方破败天地里唯一残存的、属于过去的宁静气息。
古寺的主体大殿,同样只剩下残骸。半边屋顶早已坍塌,巨大的木梁斜斜地插在废墟堆里,断裂处露出惨白的木质纤维,像被啃噬过的骨头。殿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缕残破的血色天光,透过屋顶巨大的破洞和残破的窗棂投射下来,形成几道诡异的光柱。光柱中,尘埃如同微小的生命体般飞舞旋转。
大殿中央,一尊巨大的石雕佛像占据了残存空间的主体。佛像的姿势是庄严的跌坐,但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悲怆的倾倒姿态——它的头颅连同半边肩膀已经断裂,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断口,断面粗糙,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剩余的半截身躯布满了深刻的裂纹和厚厚的积尘,金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底下灰败的石质本体。佛像的莲座也碎裂了大半,巨大的莲瓣散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