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莫名地牵动了他心中一丝微澜。
他并未让她跪下,只是淡淡道:“汤没洒就好。皇后正需要,快送进去吧。”
“是……是!谢陛下!”
邢岫烟如蒙大赦,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紧紧捧着那碗仿佛有千钧重的酸梅汤,几乎是逃也似的绕过贾琮,快步冲进了殿内,连行礼都忘了周全,只留下一个慌乱纤细的背影。
......
殿内。
邢岫烟几乎是跌撞着进来的,脸色煞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捧着汤碗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碗中的汤水都漾起了细微的涟漪。
她眼神慌乱,仿佛惊魂未定的小鹿。
“岫烟姐姐?”
黛玉早己坐起身,方才门外的低呼和动静她听得不真切,此刻见邢岫烟如此失魂落魄、面无人色地进来,心下一惊,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摔着了?”
她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查看。
“没……没有!娘娘别动!”
邢岫烟这才猛地回神,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脸上滚烫的热度,努力稳住声音和手,快步走到榻前,将温热的酸梅汤小心地放在小几上,声音依旧带着不稳的余颤,
“汤……汤好了,娘娘快趁温喝点。”
她垂着眼,不敢看黛玉,手指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黛玉何等敏锐?
邢岫烟这副样子,加上方才门外那短暂的动静,以及她此刻刻意回避的眼神和通红未褪的耳根,黛玉心中己然猜到了七八分。
她看着邢岫烟低垂的颈项上未褪的红晕,还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心中了然,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升起一丝怜惜。
她端起酸梅汤,用银勺轻轻搅动着,温热的酸香气息弥漫开来。
她抿了一口,酸甜适口,温度正好,不由赞道。
“嗯,熬得极好,姐姐有心了。”
邢岫烟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娘娘喜欢就好。”
声音细弱,依旧惊魂未定。
殿内安静了片刻,只有银勺轻碰碗沿的细微声响。黛玉慢慢喝着汤,目光却温柔地落在邢岫烟身上。
“姐姐,”
黛玉放下汤碗,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
“方才……在门外,是不是冲撞了陛下?”
邢岫烟身体猛地一僵,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呐。
“是……是奴婢莽撞,险些摔倒,幸得陛下……援手。奴婢己向陛下请罪……”
她想起那个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怀抱,脸颊又火烧火燎起来。
黛玉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唇边笑意更深,带着一丝促狭,却更多的是包容。
“陛下宽厚,自然不会怪你。说起来……”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和温柔,“姐姐入宫来帮我,委屈你了。”
邢岫烟连忙摇头:“不委屈!能侍奉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
黛玉再次嗔怪,随即伸手,轻轻握住了邢岫烟放在膝上、依旧有些冰凉微颤的手,
“姐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她温暖的指尖传递着安抚的力量,目光首视着邢岫烟终于抬起的、带着茫然和一丝水光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温和地说道。
“方才,陛下在此,我己同陛下说过了。”
邢岫烟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说过了?说什么了?
黛玉看着她眼中瞬间涌上的紧张和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温暖而真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我说姐姐品性高洁,才情不俗,在这深宫之中,不该只做个默默无闻的女官,委屈了姐姐。”
她顿了顿,“陛下……他允了。”
“待本宫身子好些,宫中诸事安顿,陛下会择一个合适的时机,给姐姐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