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顶层的雅间里,空气稠得能拧出油来。/衫-巴\看^书/蛧_ ~已·发\布!醉·鑫?璋,踕\
上好的梨花木圆桌杯盘狼藉,金杯玉盏东倒西歪,残羹冷炙混着泼洒的酒液,在烛火下泛着腻乎乎的光。
冰鉴里最后一点冰块早己化成了水,闷热裹着浓烈的酒气、脂粉气,还有男人们身上蒸腾的汗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头上。
几个纨绔子弟敞着衣襟,脸上油汗涔涔,眼神都有些发首。
角落里陪酒的几个歌姬早被挥退,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也停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杯盏偶尔碰撞的脆响。
“嘿,哥几个,”
坐在上首的樊洪突然咧嘴一笑,打破了这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闷。
他声音不高,却像滴进滚油里的冷水,瞬间激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他慢悠悠地抿了口酒,那姿态带着股刻意的从容,眼神却在众人脸上扫过,带着点猫捉老鼠似的戏谑,“听说了吗?城西头,槐树胡同最深处那间老宅子,最近可不太平啊。”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
旁边一个穿着湖蓝锦袍的公子哥儿——礼部尚书何文家的公子何勇,向来以“仁厚谦逊”闻名,此刻也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樊哥,你是说…那间荒了快二十年的前朝侍郎旧府?那地方…不是早就没人敢靠近了吗?”
“没人敢靠近?”
樊洪嗤笑一声,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将他嘴角那抹冷笑勾勒得格外阴森。
“那是以前!最近半个月,邪门了!”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嘶嘶地,带着寒气,“一到子时,那宅子里头,就…有动静了。”
整个雅间彻底安静下来。
连窗外隐隐传来的市井喧嚣,似乎也隔着厚重的红木雕花窗棂被隔绝了,只剩下樊洪那刻意拖长的、带着诡异颤音的话语在众人耳边盘旋。
“先是风,”樊洪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指甲修剪得尖利,“没来由的风,打着旋儿往那宅子里钻,刮得那些破窗户纸,呜哇呜哇地响,跟…跟鬼哭似的。”
他猛地抬眼,眼神锐利地刺向对面脸色己经开始发白的胡少泽,“光是风声也就罢了,有人…真听见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听见有女人在哭!不是那种呜呜咽咽的小哭,是那种…扯破了嗓子,尖利得能刺穿脑仁的嚎哭!就从前院那口枯井里冒出来!哭得人魂儿都要掉了!”
“嘶……”
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在死寂的雅间里格外清晰。_0.0-小¨税!王. ¨免·废^粤?读′
樊洪似乎很满意这效果,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添油加醋:“这还不算最瘆人的。巡夜打更的老王头,前几晚壮着胆子从墙豁口往里瞟了一眼,就一眼!”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乱跳,几个胆小的纨绔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你们猜他看见了什么?”
他目光扫视全场,最后又死死钉在胡少泽那张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字一顿:“一个穿着前朝宫装的侍女!没有脑袋!手里提着一盏绿幽幽的灯笼!就在那抄手游廊底下…飘!过!去!了!”
“我的娘哎!”
户部右侍郎家的公子周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酒液溅了他一身。
樊洪恍若未闻,声音愈发阴冷黏腻:“老王头当场就瘫了,连滚带爬跑回家,第二天就病得起不来床,嘴里就只会念叨黑血…地窖…渗黑血了…你们想想,那地窖得埋了多少冤魂,血才能渗得出来?”
他顿了顿,享受着众人脸上交织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刺激感,最后抛下致命一击。
“城东那个有名的混不吝赖三,仗着八字硬,不信邪,三天前翻墙进去了,说是要发笔横财…结果呢?”
“今早被人发现,疯疯癫癫地躺在城门口,见人就抓,嘴里只会喊别过来!别过来!没熬到晌午,眼珠子一翻,死了!七窍里流出来的…都是黑水!”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那细微的声响却像惊雷一样炸在每个人心头。
高灵运,大理卿高渊之嫡子,此刻他的脸白得像刷了层墙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指节都泛了白。
中书侍郎之子陈鹤喉咙里咕噜一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想看樊洪又不敢看,想看胡少泽又带着点隐秘的、想看热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