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耐心踹门时,“吱呀——”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两扇紧闭的大门,缓缓地、沉重地开启了一条缝。
缝隙里,苏梦悠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她只穿着一身素净到极点的衣裙,未施粉黛,长发简单地挽着,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冰凉的秋雨顺着伞沿滑落,在她身前织成一道细密的雨帘。
伞下的她,脸色苍白如纸,比前几日更显憔悴,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空洞,像两口枯竭的深井,再也映不出任何光亮。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隔着雨幕,隔着那道门缝,看着门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中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唐熙。
看到她的瞬间,唐熙胸中翻腾的怒火仿佛被这冰冷的雨水浇熄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被刺痛的恐慌。
他猛地冲上前,想要抓住她,想要把她从那该死的门里拽出来!
“跟我回去!”
他嘶吼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什么,“什么狗屁公主!什么狗屁陛下!都是放屁!我唐熙…”
“唐熙。”
苏梦悠的声音轻轻地响起,穿透了雨声和他的怒吼,冰冷,清晰,没有任何起伏。
她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后退了一步,彻底退入了门内的阴影里,避开了他伸出的手。
这个微小的动作,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唐熙的心脏。
苏梦悠的目光落在他愤怒、不解、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脸上,眼神没有半分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我回来了。”
她重复着,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是因为我爹,更不是因为陛下的旨意。”
她微微抬起下巴,任由冰凉的雨丝溅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和悄然滑落的泪水混在一起,无声无息:
“是我自己…撑不住了。”
“你的天空太高,风雨太大。”
“我只是檐下一株最普通的小草,只想要一方安稳的泥土…能让我安静地活着,不被惊扰,不被卷入风暴。”
“唐熙,我累了。”
“真的…太累了。”
“放过我…”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无比决绝,“也…放过你自己吧。”
“保重。”
话音未落,她决然地转过身,素色的裙摆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身影迅速地隐入门内更深的阴影中。
“苏梦悠!!!”
唐熙发出绝望的嘶吼,想冲进去。
“砰——!!!”
一声沉闷无比、仿佛带着千钧之重的巨响!
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在他面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沉重地、缓缓地关闭!
最后一丝缝隙彻底消失,严丝合缝!
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也彻底隔绝了他和她之间的一切可能!
唐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离冰冷的门板只有一寸之遥。
他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所有的愤怒、不甘、嘶吼都卡在了喉咙里。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最终僵硬地、首挺挺地钉在了原地,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
冰冷的秋雨无情地浇打在他身上,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不断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看着眼前那扇紧闭的、冰冷的大门,眼中那滔天的、燃烧的怒火,如同被这倾盆的冷雨彻底浇灭,一点一点地,被无边无际的悲凉和深不见底的绝望吞噬、湮灭。
那双总是盛满了嚣张、不屑或慵懒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和一片死寂的灰败。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冰冷的雨声,和那扇隔绝了他所有念想的、沉重无比的大门。
就在这时,一把素色的油纸伞,无声地、稳稳地撑在了他的头顶,为他挡住了冰冷的雨丝。
墨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如同沉默的影子。
他依旧面无表情,紫色的眼瞳看着前方紧闭的大门,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举着伞,替世子爷遮挡着这深秋的凄风冷雨。
冰冷的雨滴敲打着伞面,发出单调而寂寥的声响,如同此刻唐熙心碎的回音。
苏府,书房。
灯火如豆。
苏清正带着一身湿冷的寒气推开书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数日不见、己清减憔悴许多的女儿苏梦悠。
她静静地坐在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