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榜眼可是一个谨慎的性子。按理说,他不会不经传唤就进宫。但随后,皇上的眼神就落在了沈洵身上。
有这么一个不循常理的好友,周远山只怕也是无可奈何。“禀皇上,”沈洵上前半步,“微臣听说狄戎停战,不知是真是假。”“确有此事。”皇上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声音像是被裹了一团浓稠的散不开的雾,“朕记得,沈爱卿是江城人氏,能否说说你们那里每年初春是什么场景?”“江城自然比不得京城,”沈洵一开口,用的便是让周远山胆寒的语气,硬邦邦的还带着刺儿,“那里没有桃花,没有流翠山,更没有春江楼。有的只是吹不尽的风沙和撵不走的狄戎人。”那些人永远都在,用觊觎的眼光看着一墙之隔的江城。周远山生怕好友这种略带不敬的语气激怒了面前的年轻君王,欲要替他请罪,却见皇上冲着他为不可见的摇摇头,示意他莫要做声。“狄戎人的野心永不会得到满足,”沈洵继续道,“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江城的米蔬,而是大秀的山河。”“咳——”周远山觉得嗓子有点痒。沈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已在皇上的示意下闭了嘴,并不能给他任何提示。“哦?”皇上转过身来,挑起了一侧的眉,“何以见得?”“大秀重文轻武由来已久,冗兵冗官,”沈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经历,语气越发生硬,“虽然官兵数量多,但是并不能打胜仗。所以每年在与狄戎相对之时,屡战屡败。现在,这种情况并没能得到改善。他们却提出休战,微臣想,狄戎肯定还提出了条件。”“你说的不错,”皇上在周远山提心吊胆的眼神中缓缓开口,“他们想和亲。两位爱卿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呵.”“微臣以为,”周远山清清楚楚地听见身旁之人在听见和亲二字之后发出了嗤笑声,故意抢在他前头开口,“皇上可以考虑一下,和亲自古有之,以两国交好为目的,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解决咱们和狄戎数年来兵戎相见的局面。”话毕,周远山擡头擦去了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他想着,皇上才亲政不久,朝中还未平稳下来,应是不想再起争端。照这样看来,和亲无疑是上选。“沈爱卿以为呢?”皇上听完了周远山的话,不置一词,转而问沈洵。“他们的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沈洵的的观点与周远山截然不同,毫不掩饰自己对狄戎的厌恶,“若是真的和亲,不过是平白牺牲一个无辜女子。”周远山看着皇上面上露出了几许欣赏的神色,终于明了,沈洵所说正好是皇上心中所想。倒是自己,太过保守。“朝中大臣支持和亲者甚多。”皇上轻轻蹙起了眉头,两手撑着御案,“朕却不愿意将皇妹送去那种寒苦之地。偌大的大秀,难不成要靠着一个瘦弱女子换来短暂的安宁?可笑。”“敢问,”沈洵突然问道:“是哪位公主?”周远山愣了一下,若不是皇上在场,他真的很想晃晃沈洵的脑袋,看他这是在问的什么问题!皇上看了一眼沈洵,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朝中只有两位公主,母后肯定不愿意让四皇妹嫁得这么早。所以.”“微臣以为和亲万不可取。”沈洵脑中突然闪过初初见到昭宁的模样,发髻上斜插着一枝杏花,擡头看着自己,目光中还有几分惊讶。继而场景一变,昭宁站在他面前,裙角边露出半只云履。完了,他的好友肖想公主。周远山心里一个激灵,难怪刚刚三公主来的时候,沈洵的眼神那般不对劲。他简直想遁地而逃,那可是公主!“所以朕在给三公主招驸马。”皇上慢悠悠地接上没说完的话,眼里的深意变成了笑意。灼灼还说,状元郎不愿意。瞧瞧,这是不愿意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