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砸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发出一声闷响,滚落在地毯上。
听着父亲愤怒的控诉,顾南淮戏谑的神情微微一滞,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他敛了敛眼皮,“谁让她自作主张?”
“顾正寰同志!七年前,我为了您的仕途妥协过一次,远离时微,那就当是‘剔骨还父’,恩情两清了!你们现在凭什么再来干涉我?!”
“恩情两清?”顾正寰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狠狠攥紧拳头,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顾南淮!”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斥责,“资本社会呆久了,我看你是被浸染得只剩下自私自利!为了个女人,连做人的根本都忘了!”
“不光自私自利!你骨子里那份引以为傲的正义感呢?被狗吃了?看看你现在用的这些手段!”他声音陡然拔高,“你跟那个季砚深斗,斗来斗去,你自己看看,你跟他还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老子怕的是,你脚下那条原本清清白白的路,被你一步步踩进泥里,越走越黑!”
话音未落,顾正寰猛地从身侧抽出一沓厚厚的文档,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啪”一声狠狠摔在顾南淮面前的中央扶手上!
纸张散落开来,露出密密麻麻的文本和图表一角,如同无声的控诉。
“为了个姑娘。”顾正寰指着那堆文档,“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只是‘灰色’?”
大学的时候,他可以为拿不到工程款的农民工义务当法律顾问,现在,只因那时微被人骚扰一下,就给人定个——
顾南淮淡淡瞥了眼资料,“老爷子,我会处理干净,不连累你们。”
顾正寰猛地拍了下茶桌,吩咐司机,“停车!”
车刚停,顾南淮立即要落车。
顾正寰冲他的背影道:“周家的条件,放弃控告季砚深,也保你平安,至于他和时微的离婚案,他们不会插手,交给法庭,公平审理。”
话音未落,车门“咔哒”一声轻响,已被顾南淮利落推开。
他长腿一迈,毫不尤豫地跨出车厢。
车门“嘭”的一声被甩上。
顾正寰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脸色发白。
他闭了闭眼,压下不适,声音低哑地对副驾的警卫员道:“小赵,药。”
警卫员迅速递上速效救心丸和水。
顾正寰服下药,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摆摆手,拒绝了去医院的提议。
车内一片沉寂。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听着。”他声音不高,却不容置喙,“我儿子顾南淮,容不得外人欺负,必须平安!”
电话挂断,他疲惫地闭上眼。
顾南淮坐进司机开来的车,手机便拨给了三弟顾南城。
“孟女士。”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真病了?”
那头,顾南城刚走出高干病房门,闻言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损道:“哟,稀客啊。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么?怎么,媳妇丢了?”
顾南淮下颌倏地绷紧,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无声蔓延开来。
电话那头,顾南城敏锐地感受到了这无声的压力,瞬间敛了调侃,语气正经了几分:“老毛病犯了,心肌炎,上回从江城回来就住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老太太傲着呢,不让我跟你提。”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顾南淮的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喉结微动,“回头我让人带江城这边老字号四季糕团,给她送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别说我让的。”
顾南城,“”
四季糕团,孟女士的最爱呢。
顾南淮结束一天冗长的会议,时针已滑向深夜。
黑色库里南驶过街角,24小时花店暖黄的光晕里,一束纯白的厄瓜多尔玫瑰静静绽放。
他鬼使神差地停车,带走了那束清冷的花。
推开大平层顶奢公寓沉重的门扉,迎接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