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慕卿浔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大人若觉得我坏了规矩,大可去向陛下降罪。看陛下是治我的罪,还是治国师的罪。”
她将“国师”二字咬得极重。
一旁的王德安连忙上前打圆场:“哎呀,夫人息怒,周大人也是一心为公,并非针对您。都是误会,误会。”
“是吗?”慕卿浔看向他,“那不如请王大人告诉我,究竟是谁,将国师夫人在此等候的消息,特意告知了周大人呢?”
王德安的笑容僵在脸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宣室殿的门开了。
谢绪凌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满朝文武,最前方的,正是龙袍加身的赵洵。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小小的偏殿之中,气氛瞬间凝固。
赵洵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看着对峙的几人,缓缓开口:“周爱卿,这是在做什么?”
周崇立刻转身,跪地叩首:“陛下!臣弹劾国师谢绪凌,无视祖制,携夫人擅入宫闱,意图牝鸡司晨,扰乱朝纲!请陛下降罪!”
“哦?”赵洵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他越过周崇,看向谢绪凌,“国师,周大人所言,可属实?”
“回陛下,臣的夫人,确在偏殿。”谢绪凌的回答不卑不亢,“但臣不认为,此举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赵洵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国师不妨说来听听。”
“我与夫人,乃天命所定,生死与共。”谢绪凌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声传殿宇,“她的命,便是臣的命。臣在朝中为陛下分忧,她在左近,臣心安。心安,则国事安。不知这算不算一个理由?”
这番话,堪称大逆不道。
他竟将自己妻子的安危,与国事安稳联系在了一起!
朝臣们一片哗然,连周崇都忘了言语。
赵洵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盯着谢绪凌,许久,忽然笑了起来:“说得好!说得好一个‘心安则国事安’!国师与夫人情深意重,朕心甚慰。”
他话锋一转,看向慕卿浔:“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从今往后,便在宣室殿旁特设一席,专供夫人等候国师。如此,也免了国师的后顾之忧。”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这哪里是恩典,分明是更狠的捧杀!
将她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让她成为一个活生生的靶子。从此以后,朝堂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归咎于她的存在。
“双星临朝,祸乱之始。”一个极低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每个人心头。
谢绪凌的身体绷紧了。
慕卿浔却在这时上前一步,对着赵洵福了一礼。
“陛下隆恩,臣妇愧不敢当。”她抬起头,迎上赵洵深不见底的打量,“只是,臣妇一介女流,既不懂朝政,也担不起干系。若因臣妇一人,引来‘双星临朝’的非议,动摇了陛下与国师的君臣之谊,那便是臣妇的罪过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这恩典,臣妇不能受。今日之后,臣妇不会再踏入宫门半步。”
她说完,便转身看向谢绪凌。
两人什么都未说,却又像说了一切。
谢绪凌对着赵洵拱了拱手,一言不发,牵起慕卿浔的手,转身就走。
赵洵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没有下令阻拦。
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宫门外,他才对身边的内侍说了一句。
“去,把那句‘双星临朝’的源头,给朕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