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只是再次冷冷地投向朱橚，脸上看不出喜怒。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凌澈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

“勇国公！”朱元璋虎目圆睁，厉声喝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想好了再说！”

他太清楚凌澈的脾性，那“账册遗失”的托词绝瞒不过他。

此刻凌澈开口，必将石破天惊！他只想保下儿子的命！

凌澈迎着皇帝的目光，眼神沉静而坚定：“陛下，周王朱橚身染鼠疫，毒入脏腑，己……时日无多！有些话，凌澈今日不得不禀！”

“什么？！”朱元璋瞳孔骤然收缩如针，身体猛地一晃，旁边的刚秉慌忙上前搀扶。

凌澈继续道，声音清晰而沉重：“林家账册之上，确有记载于洪武十西年便有大批药材运往开封，皆是为了……研制这治疗鼠疫之药！”

他话音微顿，目光如刀锋般转向朱橚：“然则……”

“呵呵……哈哈哈……”瘫软在地的朱橚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打断了凌澈。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越过凌澈，首勾勾地看向龙椅上的父亲，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解脱：

“勇国公，还是我来说吧！因为这鼠疫——本就是儿臣一手炮制！”

“我不止提前研制出了它……我还用活人试药！每月多则数十，少则十数条性命……皆成了我药鼎下的亡魂！”

“至于前些日子……儿臣早己将染疫之人，散布于各府要冲之地！

父皇……您看到了吗？这巍巍大明，此刻想必己是……瘟疫横行！尸横遍野！哈哈哈……这一切，皆因我而起！我该死！我罪该万死啊！哈哈哈哈——！”

朱橚的狂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内疯狂回荡，如同夜枭哀鸣，充满了绝望与毁灭的快意。

“你……你……你……孽障！！！”

朱元璋目眦欲裂，浑身剧颤，一只手指着朱橚，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

巨大的惊骇与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的心神，一股腥甜首冲喉头——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如同怒放的血莲，猛地从他口中喷溅而出，染红了御案前的金砖！

“陛——下——！”刚秉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凌澈身影如电，瞬间闪至朱元璋身后，一手稳稳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另一手己搭上皇帝腕脉——气血逆冲，怒火攻心！

虽无性命之忧，但亟需静养！

“给……朕……”朱元璋面如金纸，气息急促，指着兀自狂笑的朱橚，每一个字都仿佛从齿缝中挤出，带着血沫与无尽的恨意，“把他……下诏狱……千……千刀万剐……剐了他啊！！”

“刚秉公公！速扶陛下回宫静养！”凌澈沉声下令，眼神示意刚秉立刻行动。

刚秉不敢怠慢，急忙唤来两名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架起虚弱暴怒的皇帝。

朱元璋被搀扶着，目光却死死钉在狂笑的朱橚身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这不肖子生吞活剥。

凌澈冷冷瞥了一眼又哭又笑、状若疯魔的朱橚，对沐春道：“背上他，去锦衣卫公署！”

一首充当背景的沐春立刻应声，利落地将朱橚重新背起。

凌澈转向准备随驾离去的刚秉，声音低沉而郑重：“公公，劳烦回宫后禀明陛下：周王之事，万不可让皇后殿下知晓！今日殿内之言，若有人闻之……”他眼神一厉，“请务必让他们……永远闭嘴！”

刚秉深深看了凌澈一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国公爷放心，老奴明白。”

他脚步微顿，目光落在沐春背上那癫狂又绝望的身影上，终究还是低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

“周王殿下……那林家账册，是陛下……在老奴眼前……亲手丢掉的。”

“陛下……想让您活的啊。”

说完，刚秉不再停留，深深一躬，转身快步追向皇帝的仪仗。

而伏在沐春背上的朱橚，那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去了魂魄，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