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珊珊独自去了棉纺厂家属区。¨s′o,u·s+o-u`2\0-2`5+.?c¨o*m?她本想找黄志强主任谈点事,却在厂门口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老吴。
两年不见,父亲老得几乎认不出来了。不到五十的人,头发全白了,背驼得像六七十岁的老头,正费力地蹬着一辆装满废品的三轮车。
珊珊下意识躲到一棵梧桐树后。透过树叶间隙,她看到张阿妹跟在车后,边走边骂骂咧咧:
"蹬快点!废品站快关门了!你看看人家老李家儿子,在深圳当包工头,一个月寄回家两千块!你呢?下岗了就只能捡破烂!"
老吴一言不发,只是更用力地蹬车,脖子上青筋暴起。经过珊珊藏身的树时,他突然停下,若有所觉地回头张望。
珊珊屏住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父亲看见了自己。但老吴只是茫然地环视一圈,又继续低头蹬车。
等三轮车远去,珊珊才从树后走出来,心情复杂。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在家里永远沉默寡言、对张阿妹欺负她视而不见的父亲,如今成了张阿妹发泄的对象,算不算一种报应?
"珊珊?"黄志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珊珊迅速调整表情,转身微笑:"黄叔叔好,昨天刚回来,正想去办公室找您呢。2?看<书£屋??小}说÷网=t t无#错?&内1(+容¨"
黄志强热情地拉着她往厂办走:"正好,新来的厂长一首想见你。你现在可是咱们厂走出去的最大人物!"
路过厂区公告栏时,珊珊注意到上面贴着一张光荣榜,她的照片赫然在列:"棉纺厂子弟吴珊珊同志荣任外交部高级干部"。
照片旁边,是张阿妹和老吴的住处,那间她曾经住了十二年的小平房。窗户上贴着破旧的报纸,晾衣绳上挂着打着补丁的衣物,与光荣榜上的她形成刺眼对比。
"老吴他们。"黄志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停薪留职后一首没找到正经工作。厂里照顾他,让他在后勤打杂,但张阿妹嫌钱少。"
"黄叔叔,"珊珊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陌生人,"我想了解一下苏州最近的国库券交易情况。?6?§1?看ˉ·书??网]?¥ .追|最}`/新$?章1?节??D"
年夜饭在黄玲家热闹地进行着。庄图南特意从上海赶回来,一见珊珊就给了她一个熊抱:"咱们的外交官大人!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帅呆了!"
珊珊笑着递上那块瑞士手表:"给你的。听说你在复旦成绩全系前三?"
"那必须的!"庄图南得意地戴上手表,"不过跟你比差远了。19岁的外交部正科,全国都找不出第二个!"
饭桌上,庄超英谈起最近上海爆发的甲肝疫情:"听说己经有三万多人感染了,苏州也开始紧张。今天学校发了消毒水,要求所有老师每天测体温。"
"菜市场物价飞涨。"宋莹忧心忡忡地说,"白菜都卖到五毛一斤了,听说上海那边更贵。"
珊珊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前世1988年的甲肝大流行和随之而来的物价波动,她记忆犹新。
更让她想起的是当时一个著名事件,国库券倒卖。
"黄阿姨,"她状似随意地问,"现在厂里还发国库券当福利吗?"
"发啊,职工都不乐意要。"黄玲摇头,"上个月工资发了三成国库券,好多人家急着用钱,七折就卖了。"
珊珊眼睛一亮。80年代末,由于缺乏流通渠道,不同地区的国库券价格差异巨大。
上海等大城市能按面值兑换,而小城市往往只能打折出售。精明的倒卖者从中发现了商机,低价收购,高价转卖,赚取巨额差价。
"鹏飞,"她低声问坐在旁边的男孩,"你认识收国库券的人吗?"
鹏飞点点头:"厂区西门有个老李头,专门收这个,六五折收,七折卖。"
珊珊在心里快速计算。如果以六五折收购,到上海等地按面值兑换,利润率高达35%。这可比她之前任何生意都暴利。
"明天带我去见见他。"她小声说,"有个赚钱的路子。"
年夜饭结束后,珊珊婉拒了黄玲留宿的邀请,坚持回自己买的房子住。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她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缭绕。远处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提醒着这是合家团圆的除夕夜。
但珊珊心里没有一点孤独感。
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