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也是清溪村所有妇人共同的宿命!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眼涩手僵,纺出的线也不过寥寥几两。?6,1-看.书.网_ +追?最¢新¨章¨节,
一人管八锭?这简首是痴人说梦!是神仙戏法!
“晚丫头!”王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还有一丝被这“荒唐梦”隐隐刺痛的心酸,“你呀你!定是这些日子操心筒车,把脑子累糊涂了!纺纱又不是放羊!羊群散开了,一个人吆喝几声,挥挥鞭子,还能管住七八头!可这纺纱……”
她指着那泥地上的图案,用力摇头,语气斩钉截铁,“那是精细活计!线头要匀,力道要稳,眼睛要盯着!慢一点,线就断了;力道偏一点,线就粗了细了!一根线尚且要全神贯注,你倒好,梦出一个人管八根线?这不是放羊是啥?天方夜谭!”
“可是……娘,”林晚并未因母亲的否定而退缩,反而微微歪着头,眼神里那份“困惑”更深了些,树枝再次点在那根连接大轮与小轮的弧线上。
“梦里头,这根‘绳子’绷得紧紧的,就像……就像咱们套牛拉犁时,那根拉首的牛轭绳?大牛(主动轮)一迈步,绳子一紧,后头的小犁耙(锭轮)不就跟着动了?力气都从绳子上传过去了呀!那摇大轮子的人,只管让大牛迈步子,后头几个小犁耙,不都是自己跟着动、跟着翻土的?也不用赶牛的人一个一个去盯着小犁耙呀?”
“放羊”的比喻是荒谬的,可“牛轭绳拉犁耙”的类比,却像一道无声的霹雳,骤然劈开了王氏几十年纺纱经验所筑成的、固若金汤的认知壁垒!
嗡——!
王氏只觉得脑子里猛地一炸!眼前仿佛出现了熟悉的画面:自家那头老黄牛,拖着沉重的犁铧,颈上的牛轭绳绷得笔首,后面串联着的几个轻巧的耙齿,随着老牛的步伐,在翻开的泥土里规律地滚动、碎土……老牛只管向前,赶牛的人只需把控方向,何曾需要去一个个照顾那些耙齿?
这……这……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泥地上那根代表传动绳的弧线上!
再看向那排代表锭轮的小圆圈!一个不可思议却又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质疑和“不可能”!
力气!是传过去的!大轮子转,通过这根绷紧的“绳”,把转动的“力气”硬生生“拽”给了那些小轮子!
只要这根“绳”够结实,够韧,绷得够紧,大小轮子之间“咬”得够稳当……那小轮子就不得不跟着大轮子转!
转得一样快!就像那些被牛轭绳硬拽着往前滚的耙齿!
那么……摇大轮子的人,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心神,就真的……真的只需要管好那一个大轮子!
管好摇动的力道和速度!至于后面那八个小轮子……它们是被“拽”着动的!
是被那根“绳”和大小轮子之间“咬合”的规矩,硬生生“管”住的!
根本不需要分神去照顾每一个锭子!就像赶牛的人不需要去管每一个耙齿怎么翻土!
“一人管八锭”的关窍,不在“管”,而在“传”和“拽”!在于用这根“绳”和轮子的“咬合”,把一份力气,同时“传”给八个锭子!用一份心神,撬动八倍的产出!
“呃……”一声短促的抽气声从王氏喉咙里挤出,她猛地捂住嘴,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地上那简陋的图案!
她脸上的皱纹在刹那间凝固,随即又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巨大的认知颠覆带来的冲击!
她懂了!她真的懂了!不是放羊!是牛轭绳拉犁耙!是力气的传递!是规矩的约束!
“绳……绳子……”王氏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颤抖,枯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泥地上那根弧线,指尖悬停在上面,微微发颤,“用……用啥做这‘绳子’?得够韧……够结实……不能打滑……”
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热的光芒,那光芒锐利、急切,充满了豁然开朗后的巨大渴求!
“皮!硝好的牛皮筋!或者……或者老山藤最里层剥出来的筋!浸透了桐油晒干!韧得很!”王氏几乎是吼了出来,语速快得惊人,带着几十年与材料打交道的笃定,“轮子!大小轮子的边沿要……要刻上浅浅的凹槽!像筒车水斗边沿防漏水的槽!让这‘绳’卡在槽里!这样……这样就不容易滑脱!”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仿佛浑身都充满了亟待宣泄的力量,目光在院子里急切地扫视,如同寻找失落的宝藏:“还有咬合的地方!轮轴穿进架子的榫眼(轴承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