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而来的林七爷等人。
林七爷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自豪与敬畏交织的复杂神情,深深一揖:“回县尊大人,此筒车图纸,乃至后山这三塘水利、田间堆肥诸法……皆赖我林家小女,林晚之功!是她,于病中得祖宗古书点化,指引我村,方有今日之景!”
“林晚?”张县令眉头紧锁,这个名字再次被提及。一个病弱村女?古书点化?这说辞实在太过玄虚!
他目光锐利地在人群中搜寻,“人在何处?”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
林晚在父亲林大山和母亲王氏的陪同下,缓步走出。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素净布裙,身量依旧纤细,但曾经病态的苍白己被一种温润的淡粉色取代,眉眼沉静,步履平稳,并无半分传闻中的孱弱之态,反而透着一股历经淬炼后的内敛力量。
她走到张县令面前数步之遥,从容地敛衽行礼:“民女林晚,见过县尊大人。”声音清越,不高不低,平静无波。
张县令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眼前的少女,沉静得过分,与这惊世骇俗的工程、与乡民口中“神异”的传闻,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反而更添几分莫测高深。
他指着身边那巨大筒车轮盘上最核心的一处复杂榫卯结构,那里竹木交错,咬合得天衣无缝,承载着巨大的力量传递。他的声音带着审视与不容置疑的质问,陡然拔高:
“此等奇技淫巧,精妙绝伦,非积年老匠、饱学之士不能窥其门径!你一介乡野村女,生于斯,长于斯,未曾远游,更未闻师从高人!究竟从何得知?又如何通晓此等惊世之能?那所谓‘古书’,又是何物?休要再用虚言搪塞本官!”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晚身上。
林大山和王氏紧张得手心冒汗,林七爷紧握拐杖,随时准备上前。
林晚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幽微光芒。
再抬首时,眼中己是一片澄澈坦然。
她并未去看那复杂的榫卯,目光反而投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大人谬赞。民女愚钝,何敢言通晓?不过是……”她微微一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站在巨人肩上,借前人之光,略窥门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