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反应的条件、配比、温度控制、可能出现的副反应及应对……清晰得如同刻印在眼前。
她需要工具。
林晚转身,脚步无声地融入渐浓的暮色,朝着祠堂工坊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李木匠打好的绞车,有废弃的铁锅碎片,或许还能找到一些蒙尘的竹滤器。
村西废弃土窑深处,黑暗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
只有窑口透进一点稀薄的星光。
林晚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唯有她点起的一盏小小油灯,在粗陶大瓮旁投下一圈昏黄摇曳的光晕。
瓮底,一层厚厚的、由新鲜草木灰(主要是燃烧充分的松木和柞木灰)与水混合搅拌后静置沉淀、又经过多层粗布反复过滤得到的、略显浑浊的灰褐色碱液,正泛着幽暗的光泽。
林晚面无表情,将一块块凝固的、散发着浓郁荤腥气的上好猪板油,小心投入瓮中。
油脂沉入冰凉的碱液,无声无息。
她拿起一根手腕粗、打磨光滑的硬木长棍,用力探入瓮中,开始沿着一个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搅拌。
木棍搅动粘稠液体的声音在寂静的窑洞里显得格外沉闷。
瓮中的混合物开始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粘稠的乳黄色。
随着持续的搅拌和瓮下土灶里柴火的渐渐升温,瓮中的变化开始显现。
粘稠的乳黄色混合物开始翻腾起细小的泡沫,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油脂荤腥与草木灰苦涩的古怪气味弥漫开来,越来越浓烈刺鼻。
瓮中的液体变得越来越粘稠,颜色也由乳黄转为一种浑浊的、令人联想到沼泽淤泥的黑褐色。
粘稠的糊状物包裹着木棍,每一次搅动都需要更大的力气。
土灶里的火噼啪作响,火舌舔舐着瓮底,将瓮壁烤得微微发烫,加速着瓮中那场不为人知的、奇异的蜕变。
林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因持续的用力而微微发酸。
她的眼神却沉静如水,只专注地盯着瓮中翻滚的黑褐色糊状物,感受着木棍传来的阻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