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岐黄之道需沉浸数年甚至一辈子,才能有所建树。′s·a~n,s+a^n_y+q/.-c*o*m+
师弟过目不忘的本领,真让他好生羡慕。
“另取生晒参须二钱,单煎浓汁,药成后兑入。”
这后一句,显然不是对陆沉舟的补充,而是对这贫苦之家的一点额外体恤。
陆沉舟领命,转身走向药柜。
那是由几只巨大的樟木箱拼成,抽屉上贴着泛黄的药名标签。
他动作麻利而精准,如同精密运转的机括。
药配好,用粗黄的桑皮纸包成方正的一帖。
送走这位善信,无念又继续替下一位诊脉。
“师傅”
怯生生带着哭腔的童音响起。
一个衣衫褴缕,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被一个同样瘦弱的妇人紧紧牵着。
男孩一只小手死死捂着腮帮子,小脸肿得老高。
泪痕混着泥土在脸上划出几道黑线。
眼睛因为疼痛和恐惧睁得极大,泪水在里面不停打转。
无念道长温和地示意男孩张嘴。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男孩下腭牙龈处红肿溃烂,脓血隐隐可见。
“龋齿腐坏,热毒上攻,已成痈疮。”
无念诊断清淅:“需引脓外出,再辅以清热解毒之剂。”
“师弟,取三棱针,备好凉水、盐汤、棉纱。”
陆沉舟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
无念道长安抚着惊恐的男孩,动作却毫不迟疑。
他一手稳住男孩乱晃的小脑袋,一手执针。
精准地刺向脓肿最高点。
男孩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哭嚎,身体剧烈挣扎,被妇人死死抱住。
暗红粘稠的脓血瞬间涌出,带着浓烈的腥腐气。
“水。”无念沉声道。
陆沉舟立刻递上那碗凉开水。
无念道长接过,小心地冲洗创口,冲掉脓血。
男孩的哭嚎变成了抽噎,身体因疼痛和恐惧仍在瑟瑟发抖。
“盐汤漱口。”无念又道。
陆沉舟已将那碗淡盐水递到男孩嘴边。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莫怕,漱一漱,便不疼了。”
男孩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清瘦,眼神平静的道士。
似乎被那眼神中的镇定所感染,竟真的顺从地含了一口盐水。
鼓起小脸漱了几下,吐在妇人端来的瓦盆里。
陆沉舟继续写着方子,看向师兄。
“要不取蜂蜜少许,稍后予他含服止痛。”
这也是无念心中的想法,他微微颔首。
陆沉舟将药包好,又从药柜角落一个密封的小陶罐里,剜了一小勺色泽金黄的野蜂蜜。
滴在洗净的桑叶上,递给那依旧抽噎,但肿痛已明显缓解的男孩。
“含在痛处,甜的。”
男孩迟疑地接过桑叶,舔了一下蜂蜜,眼睛瞬间亮了。
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谢小师傅。”
那妇人更是千恩万谢,拉着孩子就要下跪,被无念道长抬手止住。
义诊从清晨持续到日影西斜。
抱厦内人来人往,各种病痛的气息交织。
药炉里的炭火,添了一回又一回。
铫中的药汤,煎了一锅又一锅。
陆沉舟始终安静地忙碌着。
他很少说话。
只在师兄询问或需要协助时,才以最简洁的言语回应。
大部分时间眼神低垂,专注于手中的药材、笔墨或炉火。
偶有病人因疼痛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或是孩童因恐惧而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