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恐惧。

他戎马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歼灭战。他终于明白，秦宁所倚仗的，并不仅仅是阴谋诡计，而是那种他无法理解，却又威力无穷的新式武器。

“国公……此番大捷，足以震慑西夏，令其数年之内，不敢再窥伺我大宋疆土。”种师道由衷地说道。

然而，秦宁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看着另一份伤亡报告，眉头紧锁。

安西军，伤亡超过八千。神武军和种家军虽然伤亡不大，但轰天雷消耗殆尽，火铳的弹药也用去了大半。

更重要的是，嵬名察哥跑了。

一条最狡猾，最凶狠的狼王跑了。

“种帅，你觉得，一条被打断了腿的狼，会做什么？”秦宁忽然问道。

种师道一怔，随即脸色凝重起来：“它不会再与猛虎正面对抗。它会躲在暗处，舔舐伤口，然后用最阴险的方式，不断地撕咬……它会去攻击羊群，会去毁坏粮仓，会用无休止的骚扰，把猛虎活活拖垮。”

秦宁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果然，不出三日。

坏消息接踵而至。

嵬名察哥在收拢了近万残兵败将之后，彻底改变了战术。他化整为零，将大军分成了数十股游骑，不再攻击任何坚固的城池，而是如同鬼魅一般，在整个熙河路广袤的土地上，展开了疯狂的骚扰战。

他们烧毁村庄，抢掠补给，袭击宋军小股的运输队，打完就跑，绝不恋战。

宋军的火器虽然厉害，但面对这种打了就跑的游击战术，却显得力不从心。

嵬名察哥的残部，便如那驱之不散的夏日蚊蝇，虽不能对大军造成致命之伤，却日夜袭扰，焚烧粮草，屠戮乡里，将大军的锐气与耐心一点点消磨殆尽，令人寝食难安。

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王夯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脸愤懑：“国公，这帮狗娘养的西夏崽子，太他娘的憋屈了！有本事跟咱们真刀真枪地干啊！”

崔浪呈上最新的粮草清单，脸色比纸还白：“国公，我们……只剩下不到二十天的粮了。沿途州府被西夏游骑这么一闹，根本筹集不到任何粮草。”

秦宁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沙盘。

沙盘上，代表西夏游骑的红色小旗，星罗棋布，遍布各处，像一道道流血的伤口。

他赢了正面战场，赢了一场辉煌的大捷。

但他暴露了自己最大的底牌，也让那个狡猾的对手，找到了对付他的方法。

速战速决的计划，己经破产。

战争，被拖入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无法承受的消耗战。

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悬在十万大军头顶的，那把名为“断粮”的利剑，也正在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