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庆宫的轿帘隔绝了长安街市的喧嚣,只余下轿厢内沉闷的晃动与林岚自己擂鼓般的心跳。_x,s+h!a¨n+j~u-e^./c¢o/m!轿子穿过一道又一道森严的宫门,每一次门轴沉重的转动声,都如同命运齿轮的啮合,将她更深地拖入这金碧辉煌的牢笼。空气变得凝滞,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却极其独特的馥郁香气——那是混合了无数名贵花草、沉水龙涎,却又在最深处透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甜腻与冷冽,如同盛放的罂粟包裹着冰棱。林岚深吸一口气,这香气让她微微眩晕,更让她心头警铃大作!这甜腻的底韵……像极了永宁县李家那含有“关木通”的毒香!只是被更奢华的香料重重掩盖,更加隐秘,也更加……致命。
轿子终于停下。轿帘被一只保养得宜、却带着宦官特有苍白的手掀开。高公公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出现在眼前:“林姑娘,昭庆宫到了。请下轿,随咱家来。”
林岚强自镇定,扶着轿框下了轿。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被无形的威压笼罩。昭庆宫并非想象中的极尽奢华,反而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清雅脱俗”。殿宇回廊精巧,廊下种植着奇花异草,假山流水淙淙,环境幽静。然而,这份“清雅”之下,林岚敏锐地捕捉到了更多不寻常的细节:
无处不在的“卍”字符: 回廊栏杆的雕花缝隙里、殿门铜环的内侧、甚至某些盆栽的紫砂盆底……极其隐蔽的位置,都用极细的金线或墨线,勾勒着那个熟悉的、扭曲的“卍”字符!它们如同潜伏的毒蛇,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归属。
宫人的眼神: 沿途遇到的宫女太监,个个低眉顺眼,动作轻巧得如同猫儿,但他们的眼神却空洞麻木,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机械的服从。偶尔有目光扫过林岚,也迅速垂下,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
奇异的寂静: 偌大的宫殿,除了流水声和远处模糊的丝竹,竟听不到多少人声。这份刻意的寂静,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高公公引着林岚,穿过重重回廊,最终来到一处临水的暖阁。暖阁西面轩窗敞开,垂着薄如蝉翼的鲛绡纱,窗外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荷塘,残荷枯立,别有一番萧瑟意境。阁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焚着袅袅的熏香(正是那甜腻冷冽气味的源头),正中一张宽大的贵妃榻上,斜倚着一位宫装丽人。,p^f′x·s¨s¨..c*o¨m?
这便是宠冠后宫的苏贵妃。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年纪,云鬓高耸,斜插一支点翠嵌宝的金凤步摇,身着杏子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外罩一件薄如烟雾的月白纱衣。容颜极美,肤光胜雪,眉如远黛,眼波流转间天然一段风流妩媚。然而,林岚法医的锐眼,却瞬间捕捉到了这份绝色之下的异常:
病态的嫣红: 苏贵妃双颊泛着极不自然的、如同醉酒般的酡红,与她略显苍白的唇色形成刺目对比。
眼下的青影与眼中的亢奋: 即便敷了厚厚的脂粉,也无法完全掩盖眼下深重的青黑色。更诡异的是,她的眼神并非慵懒,反而透着一股病态的、近乎神经质的亢奋光芒,如同燃烧到极致的烛火。
手指的微颤: 她正用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把玩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翡翠念珠,那手指却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着。
“娘娘,永宁县来的林姑娘到了。” 高公公躬身禀报,声音谄媚。
苏贵妃懒懒地抬起眼皮,那亢奋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落在林岚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她红唇微启,声音娇柔酥媚,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腔调:“哦?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林岚依言微微抬头,目光恭顺地垂视地面,心脏却因那目光的压迫而狂跳不止。
“嗯,倒是个清秀伶俐的模样。” 苏贵妃轻笑一声,笑声如同银铃,却让林岚脊背发凉,“听说你精通些西域奇术?还认得些旁人看不懂的古字儿?” 她随手将翡翠念珠丢在一旁的锦盒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回禀娘娘,民女随家父行医,略通些药理,也见过些西域传来的古籍残片,认得些许文字,不敢称精通。” 林岚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药理?文字?” 苏贵妃的眼中亢奋的光芒更盛,她微微前倾身体,那股甜腻的冷香扑面而来,“好!很好!本宫近日得了一卷天书,据说是从极西之地佛国传来的无上秘典,上面文字如同天书,无人能识。¢x¢n*s-p¢7^4¢8,.~c¢o·m/宫里的通译都看过了,一个个摇头晃脑,蠢笨如猪!高进忠说你可能认得,本宫便召你来看看。若真能为本宫解此难题,本宫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