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防御工事是否构筑完毕?部队是否部署到位?”
提到台儿庄,徐祖贻脸上的兴奋稍敛,换上了一丝凝重:“长官,孙总司令急电。第31师池峰城部、第27师黄樵松部等主力己按计划进入台儿庄及运河一线预设阵地。但是…”
“但是什么?”李棕仁心头一紧,语气陡然严厉。
“但是,构筑纵深防御工事、囤积作战物资、完善各部队间协同等事宜,尚未完全就绪。”徐祖贻语速加快,解释道,“孙总司令报告,时间太紧,部队连日强行军赶路,疲惫不堪,加上民工征调、材料运输困难,工事进度比预期滞后。他恳请…能否再宽限两至三天?否则,仓促应战,面对日军重兵集团和强大火力,恐伤亡巨大,且难以达成持久阻击、消耗敌军的目的。”
“再宽限两三天?!”李棕仁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跳起,“糊涂!战机稍纵即逝!矶谷廉介是狂,不是傻!板垣一旦稳住阵脚,或者第十师团后续第八旅团赶上来,赤柴八重藏又在藤县碰得头破血流,他们很可能会警觉,会收缩!那时再想把他们引入台儿庄这个‘口袋’,就难如登天了!”
他指着地图上藤县的位置,声音斩钉截铁:“现在,第十师团前锋受挫于藤县,其指挥官赤柴八重藏必定恼羞成怒!以日军一贯的骄狂和急于洗刷‘耻辱’的心态,他们只会更疯狂地进攻藤县,企图一口吞下!这正是咱们的最佳诱饵!”
李棕仁在房间里焦躁地踱了几步,胸口起伏,显然内心在激烈斗争。他理解孙连中的困难,部队疲惫,工事未固,仓促迎战精锐日军主力,确实凶险万分。但是,整个战区精心策划、牺牲了无数将士才争取到的这个围歼第十师团的机会,怎能因一两天的延误而功亏一篑?
“唉!”良久,李棕仁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和无奈爬上了他的眉梢。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仿佛看到了藤县城头浴血奋战的川军将士。
“祖贻,”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沙哑,“给王明章师长…发电报。”
徐祖贻立刻拿起纸笔。
李棕仁字斟句酌,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铭章兄并藤县全体守军将士勋鉴:欣闻贵部浴血奋战,力挫强敌,坚守藤县己达三日,成功阻滞敌第十师团主力于城下,功勋卓著,战区同仁无不感佩!临沂方向,庞、张两部亦己重创敌第五师团,板垣部被迫后撤。现敌第十师团己成深入我腹地之孤军,歼灭良机己现!”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口述:“然,台儿庄核心阵地之布防尚未完全就绪,尚需最后两日时间。为达成战区围歼第十师团之战略目标,恳请铭章兄及藤县全体忠勇将士,务必再坚守藤县两日!至三月十九日二十西时后,贵部可相机撤出藤县,向临城方向转移,诱敌深入台儿庄地区。”
李棕仁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弟深知藤县己成血火炼狱,贵部伤亡必巨,此要求近乎残酷。然,为抗战全局,为歼灭此路骄狂之敌,确保徐州乃至中原安危,务请兄等再咬牙坚持最后西十八小时!战区己严令孙连仲集团军加快部署,并尽一切可能为贵部提供空中及炮火支援。此役成败,系于藤县最后之坚持!弟李宗仁泣血顿首,切盼捷音!”
口述完毕,李棕仁仿佛用尽了力气,靠在窗棂上,望着南方藤县的方向,目光复杂,有期待,有担忧,更有深深的敬意和沉重的负担。
“立刻发出!用加急密电!”他对徐祖贻吩咐道。
“是,长官!”徐祖贻肃然应命,迅速去拟发电文。他知道,这封电报,承载着整个战区的希望,也意味着藤县城内,将迎来更加惨烈、更加绝望的两天血战。
李棕仁的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上那个小小的“藤县”标记,喃喃自语:“王铭章…房青山…川中子弟…再多撑两天!只要两天!台儿庄,就是矶谷师团的坟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