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

硝烟尚未散尽的台儿庄东南，运河东岸，临时构筑的营地里，疲惫不堪的独立团官兵们或坐或躺，抓紧着难得的喘息之机包扎伤口、擦拭武器、吞咽着干粮。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硝烟以及运河边特有的水腥气。

房青山和程世涛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望着眼前这支刚刚浴血苦战的部队，心情沉重。程世涛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伤亡报告，纸张边缘被他的手指捏得发皱。

“团座，”程世涛的声音带着嘶哑和疲惫，却依旧条理清晰，“初步统计出来了。高皇庙阻击长濑支队三天两夜，毙伤日军确认超过两千二百人，摧毁坦克八辆，火炮十余门。我方……”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阵亡五百五十七人，重伤失去战斗力一百九十三人，轻伤尚能归队者约一百五十人。加上台儿庄攻坚和之前战斗的减员三百余人……全团现有可战之兵，勉强达到一千人。重装备损失山炮三门，105榴弹炮一门……MG34损失二十八挺，迫击炮损失五门，巴祖卡火箭筒损失八具，弹药消耗……巨大。”

“一千人……”房青山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感觉心口像被挖去了一大块。从藤县一路血战到台儿庄，再到高皇庙这炼狱般的阻击战，他带出来的两千多精锐老兵，如今只剩下一半。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段血染的记忆。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坚毅。“把重伤员尽快送往后方野战医院，轻伤员妥善安置。阵亡将士的名单……整理好，抚恤金，我们独立团自己将来出双倍！不能让兄弟们流血又流泪！”

“是！”程世涛沉声应道。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沾满泥泞的美式吉普车在警卫的簇拥下驶入了临时营地。车门打开，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参谋长徐祖贻的陪同下，快步走了下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陈旧的黄呢子军服，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风尘和难以掩饰的忧色，但看到房青山时，眼中还是流露出真切的关怀和赞许。

“青山！”李宗仁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大步上前，用力拍了拍房青山的肩膀，“辛苦了！打得好！高皇庙这一仗，打出了我军的威风！硬是顶住了长濑支队近万人的疯狂进攻！好样的！没给咱中国人丢脸！”

“李长官！”房青山和程世涛连忙立正敬礼。看到李宗仁亲自前来，房青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敏锐地捕捉到李宗仁眉宇间那更深沉的忧虑。

“你的部队这一战，伤亡如何？”李宗仁的目光扫过周围疲惫又带伤，却眼神坚定的士兵，首接开口问道。

房青山沉痛地汇报：“减员过半，长官。还能打的，就剩下一千号人了。”

李宗仁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惨胜啊……但值！你们独立团这一千条汉子，硬是拖住了矶谷廉介近万主力三天，毙伤两千多鬼子，为战区调整部署争取了宝贵时间！功勋卓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而复杂，“只是……可惜了临沂。可惜了庞炳勋，张自忠，可惜了那些流血的战士们！”

他示意房青山和程世涛走到稍僻静处，压低了声音：“放走了坂本支队，委员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临沂失陷，坂本支队与板垣主力会合，台儿庄侧翼洞开，他之前力主让你们防御峄县、让汤军团‘包圆’吃掉坂本的方略……成了笑话。武汉那边社会舆论压力很大，他在这里待不下去，己经飞回武汉‘坐镇’去了。”

李宗仁嘴角勾起一丝微冷的弧度，随即正色道：“不过，临走前，该给你的功劳，他倒也没含糊。率领部队攻击歼灭濑谷支队，击毙日军少将旅团长濑谷启，缴获其将官刀，这是抗战以来前所未有之大功！加上高皇庙阻敌，毙伤数千的战绩打底……”

李宗仁看着房青山，眼中带着鼓励和一丝狡黠：“我给你请了个旅级编制，委员长点了头——房青山晋升陆军少将！同时，你的独立团，扩编为独立旅！由你担任旅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