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抱着一个锡皮酒壶，小口小口地抿着劣质的烧刀子取暖。辛辣的液体沿着喉咙烧下去，暂时驱散了刺骨的寒冷，却驱不散心头的巨大阴影。兵工厂爆炸的巨响和毒气伤员的惨状如同梦魇，龙胡子匪骑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而少帅把库底的老炮弹都搬上来了…这点家当，够打几炮？ “呜——呜——呜——” 低沉悠长的汽笛声穿透夜风，从蓉城钢铁联合体的方向隐隐传来。那是巨大蒸汽锅炉安全阀间歇性泄压的嘶鸣，如同这座受伤巨兽在夜色中痛苦的喘息。吴大胡子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巨大的厂房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如同匍匐的怪兽，几点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顽强。 “妈的…一群疯子…”吴大胡子喃喃自语，又灌了一口烧刀子。守城？拿什么守？人心早就散了！要不是钻山豹那莽夫带回了三十万现洋堆在帅府门口…这城头早就跑得没人了！ 就在这时！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诡异的嗡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金属齿轮在颅骨内部高速旋转，毫无征兆地钻入吴大胡子的耳膜！ 他猛地一个激灵，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什么声音？！他下意识地侧耳倾听，想要捕捉那声音的来源。但那声音飘忽不定，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如同无形的幽灵在耳边低语，又像是某种精密机器在黑暗深处高速运转！ “谁？！谁在弄鬼？！”吴大胡子烦躁地低吼一声，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城墙甬道和垛口后蜷缩的士兵。士兵们依旧麻木地蜷缩着，没有任何异常反应。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是风声？还是连日紧绷的神经出现了幻听？ 就在他疑神疑鬼之际！ “嗡…嗡…嗡…” 那诡异的高频嗡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无比清晰地指向了城墙西北角的方向！而且声音似乎变得更密集、更急促！如同某种死亡的倒计时滴答声！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吴大胡子的脊椎猛地窜上后颈！他猛地抓起靠在墙边的汉阳造步枪，哑着嗓子对最近的一个哨兵低吼：“二狗！跟我去西北角看看！有古怪！” --- 蓉城钢铁联合体，三号锅炉房顶部。巨大的蒸汽管道如同盘踞的钢铁巨蟒，在冰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水蒸气、煤灰和机油混合的厚重气息。 一台用于检修的简易蒸汽动力轨道起重机，如同蹲伏在厂房顶端的钢铁蜘蛛，锈迹斑斑的吊臂斜斜地指向深邃的夜空。刘麟如同雕塑般立在起重机锈蚀的驾驶舱旁，一身黑色劲装几乎与周围的钢铁阴影融为一体。刺骨的夜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般的眼眸，正死死锁定着远处蓉城领事馆那如同堡垒般沉默的哥特式尖顶轮廓。 赵振武肋下的伤口己被重新包扎，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他单膝跪在冰冷的钢板上，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造型奇特、足有二十厘米长的黄铜弹壳捧在手中。弹壳沉重异常，表面没有普通子弹的滚花，而是蚀刻着密密麻麻、如同荆棘缠绕的“麟”字徽记，在月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匣，里面是精细的锉刀、卡尺和一盏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微型喷灯。 “少帅，”赵振武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强忍着肋下的剧痛，“汉斯留下的那条镀铬线…核心温度勉强够…但蒸汽压力不稳…差点废了这只壳…”他拿起喷灯，幽蓝的火苗精准地舔舐着弹壳底部预留的凹槽，“纯度…还差一点…” 刘麟的目光没有离开那片黑暗中的领事馆轮廓。“熔进去。”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凝结的冰河。 赵振武深吸一口气，喷灯火焰猛地凝练如针！他从工具匣底部一个密封的铅盒里，珍而重之地取出那枚沾着刘麟与钻山豹两人干涸血迹、甚至嵌着微小骨屑的银元碎片！幽蓝的火舌瞬间将银元包裹！在令人牙酸的细微嗤响和炫目的光华中，银元迅速熔化成一小滴粘稠滚烫、混合着暗红血痕的银白色熔融金属液滴！赵振武的手稳如磐石，操控着喷灯的细微角度，引导着那滴混合着血与铁的奇异金属液，精准地流入黄铜弹壳底部的凹槽之中！ 熔融的金属液瞬间填满凹槽，与冰冷的黄铜完美融合！一枚造型狰狞、尾部嵌着一圈暗红色诡异纹路的狙击专用弹，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宣告完成！ 赵振武将滚烫的子弹小心地插入手中那支同样经过特别改造、枪管格外修长沉重的“麟式”步枪弹仓。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他拉动枪栓，沉重的机簧咬合声如同野兽磨牙。 就在这时！ “嗡…嗡…嗡…” 那阵诡异而高频的嗡鸣声，如同跗骨之蛆，毫无预兆地穿透了蒸汽锅炉的轰鸣，清晰地钻入刘麟和赵振武的耳膜！ 声音的来源，赫然指向领事馆方向！而且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在移动！在爬升！ 刘麟的瞳孔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