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线条。 疤脸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浓浓的绝望：“还有…城里粮价飞涨！银元…快买不到粮了！滇军的前哨探马…己经过了叙永！怕是冲着泸州来的！城里的袍哥大爷们…人心惶惶，好几个…都闭门谢客了…” 他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刘麟，“少帅…吴佩孚占了蓉城，唐继尧又压过来了…泸州…守不住啊！” 徐渭清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着，好一会儿才平息，声音微弱沙哑：“毒…毒烟…源头虽毁…但那东西…渗进了土里…水里…蓉城…怕是几年内…都住不得人了…咳咳…” 他抬起头，麻木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混杂着疲惫、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炉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徐渭清压抑的喘息。 刘麟缓缓睁开眼，眼中那点幽光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他看向陈德彪。陈德彪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十岁，佝偻得几乎首不起腰，花白稀疏的头发凌乱不堪，那只独眼浑浊无光，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对前路的茫然。 “银元…还剩多少？”刘麟的声音嘶哑干涩，打破了沉寂。 陈德彪费力地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几下，才吐出几个字：“…帅府…最后抢出的…加上…钻山豹将军…留在仙女山的窖银…拢共…不足…不足八万了…” “八万…”刘麟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得如同自语。帅府门前那座坍塌血染的银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他看着眼前这几张疲惫、绝望、麻木的脸——陈德彪、疤脸、徐渭清，还有门外那些残存的、如同惊弓之鸟的部下。蓉城的炉火，渝东的门户，淬火的意志…一切仿佛都己随着那漫天的毒烟和钻山豹最后一口气，消散在川江凛冽的寒风中。 他沉默了很久。炉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沉默的阴影。最终，他那只完好的右手缓缓抬起，极其疲惫地挥了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深渊中艰难地拖拽而出： “散了吧。” “银元…分了。” “各寻活路。” 疤脸猛地抬头，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猛地低下头去。陈德彪佝偻的身体晃了晃，独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 徐渭清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蜷缩的身体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散了。 银山倒了。 炉火…终究还是灭了。 川江的浊浪滚滚东去，裹挟着破碎的旌旗、冰冷的银元和未散的硝烟。北洋的“玉帅”剑指渝城，西南的“护国元勋”虎视眈眈。而川南冰冷的行辕里，刘麟靠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仿佛沉沉睡去。唯有那只垂在身侧、被血浸透的左臂，五指依旧死死地攥着，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消散于寒风中…不屈的铁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