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撤迁的巨大洪流裹挟着混乱、焦虑与一丝绝境求生的本能,在这座长江咽喉重镇形成了末世般的奇观。 一队风尘仆仆、身穿靛蓝色破旧军服的士兵(疤脸派出的先遣警戒连)在一名少尉率领下,粗暴地推开拥堵的人群,艰难地沿江巡查。少尉警惕的目光扫过江面上悬挂各色旗帜的大小船只,尤其是吃水很深的几艘外轮。 “排长!看那边!”一个眼尖的士兵猛地指向停泊在码头下游深水区的一艘悬挂挪威旗的大型货轮——“北光号”。几个穿着考究西服、拎着皮质公文包的外国人正在栈桥边,与几名中国官员模样的人激烈地交涉着。他们身后,货轮巨大的起重机正将一些沉重的、包裹严密的长条形木箱稳稳吊起,准备装上几艘吃水较浅的中型木驳船。驳船吃水线压的很深。 少尉眉头紧锁。他认得那几个官员中的一人是宜昌海关的副税务司!首觉告诉他不对劲!他带着士兵挤了过去。 “干什么的?谁允许你们在这里装卸?”少尉厉声喝问,手按在腰间枪套上。 副税务司见到士兵,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这位长官,这是挪威‘北光’轮装载的精密机床!奉行政院命令,特许转运入川!相关文件齐备!请不要妨碍公务!”他示意随员递上文件。 少尉接过文件匆匆扫了一眼,盖着财政部和资源委员会的大印,似乎无懈可击。但他锐利的目光却死死盯住那几个外国人游离的眼神和驳船上那些形状可疑的巨大木箱。“打开检查!”少尉命令道。 “放肆!”副税务司厉声呵斥,“这是友邦物资!有最高层特许!岂容你们…” 争执声引来了更大的骚动。就在这时,那艘“北光”轮的船舷处,一个穿着水手服、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似乎过于专注地观察着码头上的冲突,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一缕暗红色的头发从帽檐下露了出来! 如同闪电划过夜空!少尉瞳孔骤缩!这发色!这轮廓!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窜上他的脊背——沃格尔!那个幽灵般的德国工程师!他竟然混在外轮的船员里! “抓住他!那个红头发的!是德国间谍!”少尉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同时猛地拔出手枪! 瞬间的寂静!旋即,码头如同炸开的油锅!人群惊恐尖叫西散奔逃!那几个外国人脸色剧变,其中一个猛地将手伸向怀中! “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 试图拔枪的外国人应声倒地! 驳船上的水手慌乱地掀开盖在木箱上的油布,露出了下面涂着膏药徽的绿色弹药箱轮廓! “是鬼子军火!” “拦住他们!!” 士兵们怒吼着扑了上去!栈桥上顿时爆发激烈的扭打和枪声!驳船上的水手试图砍断缆绳强行起航!子弹嗖嗖地射向江面! 混乱中,沃格尔(红发男子)如同鬼魅般闪身退入船舱阴影!“北光”轮巨大的汽笛发出刺耳的鸣叫,庞大的船体开始缓缓转动,试图脱离码头!企图强行冲入主航道! --- **宜昌城防司令部。** 急促的电话铃声撕裂了寂静!疤脸一把抓起听筒,脸色随着话筒对面少尉声嘶力竭的汇报,瞬间变得铁青! “什么?!军火?沃格尔?!狗日的钻到这来了?!”疤脸的咆哮震得屋顶落灰,“给老子钉死那艘挪威船!撞沉也要拦住它!码头所有火力!给我对准它轮机舱!打!” 他猛地摔下电话,对着作战参谋吼道:“立即电告甫公!宜昌!有鬼子的钉子和眼睛!码头水陆要道,必须即刻封锁!迟了!鬼子炮弹就要落到重庆头上了!” 消息如同冰冷的毒蛇,沿着尚在整修的长途电话线,刺穿了武汉卫戍司令部的凝重空气。刘麟握听筒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司令部残破的窗户,投向西南方向那奔流不息、惊涛隐隐的长江。地图上,宜昌下游那个不起眼的“三斗坪”标记,此刻仿佛渗出了冰冷的血珠。 焦土之上,残垣断壁之间,新的杀机己如毒藤般悄然缠绕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风暴眼,正悄然移至三峡咽喉。最后的退路,亦是背水一战的绝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