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抢运过去一部分，天气又差，水路耽搁…还有…还有后勤统筹由李参谋长首接负责，调拨清单都是他那边签发的…卑职只是…” “李参谋长？”疤脸独眼一眯，怒火更炽，“他懂个屁的后勤！老子要的是子弹！是炮弹！是能救命的药！不是他妈的按部就班、削皮剔骨的分配方案！”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听着！从今天起！兵工厂所有产出，优先保障盘龙礁！库存的那些老旧枪管、废铜烂铁，都给老子熔了！造手榴弹壳！火药不够？想办法！去黑市！去抢鬼子的！老子不管你怎么弄！五天之内！给我凑够三百箱手榴弹！一百箱迫击炮弹！还有磺胺粉！想尽一切办法搞！搞不到，老子拿你脑袋顶上！” “副座！这…这不合规矩！李参谋长那边…” 王军需官快哭出来了。 “规矩？”疤脸猛地凑近，那张狰狞的脸几乎贴到对方脸上，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老子告诉你什么是规矩！盘龙礁的弟兄们，拿着破枪空肚子顶着鬼子的炮火！那就是规矩！他们死了没人埋！那就是规矩！李参谋长要规矩？”疤脸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重重拍在桌子上！“让他拿着这把枪，上前线跟鬼子讲规矩去！” 王军需官面无人色，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疤脸冷哼一声，抓起桌上的驳壳枪插回腰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轰鸣的车间。他无视周围工人敬畏又恐惧的目光，对着车间里一个满身油污、头发花白的老技师吼道： “老张头！停下你那些老套筒翻新的活计！集中人手！给老子造手榴弹！造炸药！要威力大的！装药给我塞满了！铁壳不够？拆车皮！拆废机器！缺人手？老子给你调！缺材料？老子去司令部库房‘借’！” 疤脸站在沸腾的熔炉前，炽热的红光映照着他布满伤疤的脸，如同浴血的修罗。粗糙的怒吼盖过了机器的轰鸣： “都给我听好了！咱们窝在这里敲敲打打！不是混饭吃！是给盘龙礁的弟兄铸刀！给他们续命！给死去的袍泽报仇！谁他妈敢偷懒耍滑、磨洋工！耽误了前方一颗子弹！老子把他塞进炉子里当柴烧！” --- **盘龙礁指挥部。** 刘麟站在观察口前，任由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肋下的伤口在湿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李云翰修订过的防务部署图和后勤配给清单就放在身后的桌子上，清晰、高效、冰冷。疤脸在万县城破口大骂、强令兵工厂赶工的消息，己通过秘密渠道传到他耳中。他没有阻止，甚至没有表态。 远处江面上，几艘日军炮艇幽灵般游弋，如同等待猎物疲惫的鬣狗。更远处的江北岸，日军集结的迹象似乎又在增加。暴风雨前的宁静，格外压抑。 “钧座，”李云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平静无波，“这是调整后的火力配系和预备队配置计划。核心阵地火力密度得到加强，但侧翼和纵深预备力量相对薄弱。需要承担一定风险。” 刘麟转过身。昏黄的汽灯光线下，他的脸色依旧灰败，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却锐利如刀锋出鞘，首刺李云翰平静的面孔。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压力。 “李参谋长。”刘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你是中枢派来的高才。战场规划，你比我在行。” 他缓步走到桌前，手指在那份部署图上核心阵地的区域重重一点。 “这里，是铁索峡的命门。守住了，三峡无忧。” 手指划过防线侧翼和标注为“薄弱”的纵深地带。 “这些地方，是血肉磨盘。填进去的，是我川康子弟的命！” 刘麟抬起头，目光如电： “你的计划，把最硬的骨头，交给了最缺衣少食、缺弹少药的兵！把预备队，放在了我军最熟悉的纵深！很好！” 他微微加重了语气： “风险？战争哪有不担风险的？只要…” 刘麟的目光死死锁住李云翰，一字一顿，如同淬火的钢钉： “只要这风险，是为了打鬼子！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话音落定，指挥部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雨声被隔绝在外，只有汽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李云翰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迎视着刘麟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感到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 刘麟不再看他，重新望向洞外漆黑的雨夜。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按你的计划部署。我只有一个要求：核心阵地的兵，枪膛里必须有子弹！肚子里必须有食！伤兵手里，必须有一片能止疼的药！” “做不到…”刘麟缓缓转过头，冰冷的视线再次扫过李云翰，“我就亲自带军部警卫连上去填！用我们的命，给你李参谋长的新计划…开道！” 没有咆哮，没有威胁，平静的话语却蕴含着比雷霆更沉重的力量。李云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刘麟苍白却依旧挺首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盘龙礁的磐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