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进铁柱那只无力垂落、却依旧指向弹壳坠落方向的、沾满污血脓液的左手掌心! 冰冷的金属瞬间刺透麻木的皮肉! “呃…”铁柱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深处,那点即将熄灭的死灰骤然爆开一片刺目的白光!冰冷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沉寂的意识核心!疤脸副座刻刀下冰冷的宗谱幻象瞬间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装甲车前那双无声催促“走!”的、焦灼决绝的眼神!以及……这枚弹壳!掌心这枚冰冷坚硬、刻着“川”字的边区造弹壳!命令!指向贺东川!指向部队!指向最后的火种! 七百亡魂的咆哮并未沉寂!它们只是换了一种形态,凝聚在这枚冰冷的金属遗骸之中!指向南方!指向未尽的战场!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到极点、却撼动山岳的巨大爆炸声,如同地底巨兽的咆哮,猛地从洞外极近处传来!整个岩洞剧烈地摇晃!洞顶巨大的钟乳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簌簌的碎石和尘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篝火猛烈摇曳,光影疯狂跳动! 炮击! 大口径山炮!落点就在洞口附近的山崖上!鬼子主力到了!正在用炮弹犁地,寻找他们的藏身洞穴! 紧接着!更加密集、如同爆豆般的枪声撕裂了洞外的风雨!夹杂着鬼子特有的、尖锐嘶哑的冲锋号叫和歪把子机枪急促的点射声!子弹如同疾风骤雨,噼里啪啦地扫射在洞口的岩石上,溅起刺目的火星!碎石乱飞! “操!摸上来了!”洞口负责警戒的一个战士猛地缩回脑袋,脸色煞白,嘶声吼道!肩膀处的粗布军装瞬间被子弹撕裂,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走!!!”老李的咆哮盖过了枪炮的轰鸣!他如同愤怒的狮子,一把扛起身边一个腿部受伤的战士,朝着西侧那条狭窄黑暗的兽径猛冲过去!“快!快钻过去!” 战士们没有任何迟疑!如同决堤的洪流,沉默地、迅猛地架起伤员,扛起背囊,扑向那道唯一的生路!人影在摇曳混乱的光线中晃动,急促的喘息、沉重的脚步、武器碰撞的声响、伤员压抑的闷哼……汇成一股悲壮的铁流! 贺东川高大的身影如同礁石般矗立在汹涌的人流边缘!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名年轻士兵:“他!”沾满污血焦痕的手指向茅草堆上生死不知的铁柱,“背上!弄出去!他脑子里有东西!死也得死在南边的战场上!”每一个字都带着硝烟和铁锈的味道! 年轻士兵没有任何废话,一个箭步冲到铁柱身边,动作麻利却带着惊人的力量,如同扛起一袋沉重的沙土,猛地将铁柱瘫软污秽的身体甩到自己背上!牛皮绳勒紧!铁柱胸前焦黑溃烂的巨大创口狠狠撞在年轻士兵厚实的脊背上! “呃啊——!”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再次刺穿铁柱濒死的神经!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倒映着混乱晃动的光影!那只紧握着冰冷弹壳的左手,因剧痛和背上巨大的力量而猛地收紧!尖锐的金属棱角深深刺入掌心血肉!冰冷的命令感与滚烫的剧痛瞬间贯通灵魂! 年轻士兵闷哼一声,扛着铁柱,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汇入了涌向狭窄兽径的人流!每一步都踏在摇晃的地面上,每一步都让背上铁柱的伤口在撞击中迸裂!污血和脓液瞬间渗透了年轻士兵灰蓝色的军装后背! 贺东川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僵立原地、如同风化石像般的牧羊人。那双浑浊的眼珠,空洞地望着洞口方向密集的枪炮火光,映照着儿子骨钉焚毁的灰烬和部族刺青的印记,冻结在无边的死寂里。贺东川的嘴角紧抿了一下,再没有任何言语,猛地转身,如同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紧随着最后几名战士的背影,消失在狭窄如咽喉的兽径入口! 洞内瞬间空荡! 只剩下地上名册燃烧殆尽的黑色余烬,几点零星的红光在灰堆里微弱明灭。 只剩下角落里那盖着薄毯的蜷缩身影,撕心裂肺的呛咳被淹没在洞外震耳欲聋的枪炮轰鸣中! 只剩下洞口如雨点般泼洒进来的子弹火星! 只剩下僵立在火光与黑暗交界处的牧羊人! 和他脚下那只紧紧挨着他冰冷脚踝、猩红兽瞳警惕地瞪着洞口枪炮方向的巨大獒犬! 轰隆——!!! 又一颗炮弹在洞外极近处炸开!整个山洞如同巨浪中的小舟般猛烈摇晃!一块巨大的钟乳石从洞顶轰然断裂,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落在牧羊人刚才站立位置稍后的空地上!碎石西溅!烟尘弥漫! 这巨大的震动,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砸在牧羊人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那双空洞僵死的浑浊眼珠,猛地转向洞口那如同地狱之门的炽烈火光!空洞瞬间被一种原始的、狂暴的毁灭欲望点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无尽悲恸与毁灭渴望的嘶哑咆哮!他高大魁梧的身躯不再僵硬,而是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猛地转向洞口方向!赤裸沾满泥污的脚掌死死蹬地,巨大的力量让脚下的岩石发出呻吟!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