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言将桌上的相框一个一个的收进整理箱,那相片上的两个人,青葱年少时的羞涩渴望,热恋时的如胶似漆,到后来的相知相守,一幅幅照片看过来,竟就是她的小半生。最后一张,山顶日出时相拥相吻,当时也一定以为那一刻便是永恒,谁能料,陪在身边的人,终究是经不起时间的试探。
不过也罢,心尖上那一阵短促的疼痛过后,那些早不复存在的记忆也再无法给她更多的伤害,如今,她是真的庆幸自己的失忆。
收到最后,有一副大的集体合影照,仔细看,除了贺喜对其他人都没有丝毫印象,卓言猜想大概是公司活动时的合影。贺喜与自己站在一起,手搂着她的肩,眼睛却不是看着镜头,而是低头满足的看着笑的开心的自己。
原来一切早就露了端倪,自己难道从未发现,还是在有意回避?又或者,以前的自己大概以为江林就是自己的全世界,贺喜与自己的关系,本应该就是这样,友谊以上爱情未满。但如今一切全乱了。
你们既已负我、欺我,又何必假爱之名?
真相揭穿之后的狼狈注定与他们从此以后是路人。那些遗忘的,和这些被收拾的记忆,就让它们从今天起封存于箱中,自己的人生要从今天重新开始。
经过了整理后的日子,平淡而温馨。卓言每天陪伊翠云散步,有时会去海边,有时会去曾经就读过的学校,虽然不断重复走在曾经熟悉的地方,但她的记忆仍是处于沉睡,像是永不会唤醒,卓言已经没有期待,到也没觉得有多失望。她只是喜欢听妈妈一遍一遍的唠叨着一些尚还记得的趣事,哪怕伊翠云不断重复说着相同是一件事,在卓言的心里,能永远陪着妈妈走在路上也觉得幸福。
卓宗望在卓言回家之后也终于得到了放松,曾经连饭都煮不熟的女儿,如今虽然失忆,却做的一手好菜,而且对父母更加细心体贴,让他也体会到了有人分担责任的欣慰。这天单位退休职工钓鱼,难得有闲参加了一次集体活动,见伊翠云近段时间病情稳定,也决定带她一同前去玩玩,也让卓言好好休息一天。
卓言送走父母,独自在小镇闲逛,回家这些天为了替爸爸多分担一点,也确实有些累。小镇的主要街道已经大概熟悉了,但要想以后长留此地生活,工作是免不了要找一份的,能找一份离家近的工作就更好。
寻访一上午并未所获,小镇地方小,人口却不少,要找份合适的工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远远看见阳光落在白色的院墙上,把一个白色的人影照的晃眼,即使此时还看不清他的脸,卓言也能想象得到他露出的那一口雪白的牙齿笑着的模样。
卓言的心剧烈的跳动着,脚下犹如陷入泥潭,再无法向前迈开半步。
为什么还要找来?为什么要把事过境迁后平静的相见这点幻想打碎?为什么非要逼得她走投无路?
逃!这是卓言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字,转身的那一刻,贺喜已经发现了她。
可是,就在转身的那刹那,江林的身影正带着仆仆风尘向她迎面而来。狭路相逢,莫过于此。卓言站在两人的中间,进不能,退不能,如同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