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言舍不得爸爸太辛苦，白天负责做饭，晚上值守时也是尽可能的让爸爸多睡一会儿，每天奔走与医院与家之间，人很快就瘦了一大圈，那形销骨立急匆匆的身影，让躲在暗处的贺喜心痛不已。

于是从那天起，到吃饭的点，便有私家厨房的订制餐准时送到病房，一问，千篇一律的回答都是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订的。

好不容易走等到江林请假到期，卓言以为可以不再被那些纠缠不清的人分心，却没想到这个贺喜比江林更难以打发。

卓言虽然不用每天辛苦赶来赶去，但面对这丰盛的饭菜更加食不知味，妈妈至今未醒，而江林和贺喜，本以为可以干干脆脆的一刀两断，却世事难料，如今愈发牵扯不清。他们的关心和照顾让多少护士羡慕，只有卓言自己才能感受得到，这种被迫欠下人情债是多么的累。

十天过去了，伊翠云还是没有醒。等待的日子越来越让人心焦，卓宗望每天陪妻子说着话，给她按摩，却都未能将她唤醒。

父女俩每每守在伊翠云的床边沉默不语，其实是因为彼此都清楚，心里那点小小的希望越来越微小，越来越撑不住他们故作的坚强。

“医生，我妻子她为什么还不醒来？是不是她从此就不会再醒来了？”卓宗望哪怕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仍是控制不住颤抖。

医生指着照片上的图像说道：“我们替病人修补了破裂的血管，也清理出了全部淤血，但脑部内的神经和血管远比我们看见的影像更为复杂。病人至今不醒有可能还是因为脑瘤的影响。目前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像现在这样保守治疗，等她醒来，但这样的结果有两个，也许她很快会醒，也许再也不会醒来，而且随着脑瘤的不断长大，她也有可能随时死亡。另一个选择就是手术彻底摘除脑瘤，这样做的话也许还有痊愈的机会。”

“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卓宗望问道。

医生沉吟片刻，说道：“不到十成吧！目前我国对这种病例手术成功的只有五例，其中有三例是著名的脑科专家骆嘉兰教授操刀的。”

卓言急切说道：“那个骆教授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医生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据我所知，骆教授目前并不在国内，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

“那其他还有两例的主刀医生在哪？我们可以去找，他们总不会全部都出国了吧！”卓言的声音透着祈求，眼神闪动的是不放弃的坚持。

医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脑科手术比其他任何外科手术的难度都要大，手术成功除了要有很专业的技术，还需要一些运气，而且每个病例的情况都会有差异，所以，我个人认为，除非找到骆教授，否则，你们没必要去冒险。”

重新燃起的希望，像泡沫瞬间破灭。卓言挽着父亲，从办公室到病房的这段距离，两人走的无比艰难缓慢。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瑟瑟秋风卷着树叶在窗前飞舞着，天气又更冷了几分。

卓宗望坐在病床边，呆呆的望着伊翠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呆呆的望着，似乎要将妻子的面容深深的复刻到记忆深处。

“爸，变天了，我回家去给你拿几件衣服。”卓言将手按在父亲的肩上，轻声说道。

“去吧，路上小心！”卓宗望默默的点着头，心里是清楚的，现在的女儿心细如尘，她明白此时让他独处的意义。

卓言临走轻轻的带上门，卓宗望愣愣的看了看窗外，转头对床上的人说道：“翠云，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