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花娘当干姊姊?传出去,常家的脸要往哪搁。
铁凝香还是笑笑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说允不允许,因为论辈分,你还得唤我一声大嫂。」她讨厌用身份压人,但要是用在这当头,还挺方便的。
「你当我相公死了吗?常家还有我相公当家。」
「那就叫你相公来跟我谈,好歹我才是常家名正言顺的大夫人。」确定弟妹已经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想问那花娘的名字,却见对方早已跑开。「她怎么走了?」
「不知道,但走了就走了吧,大夫人,你就别管了。」自家主子的言行太惊世骇俗,寿儿也不由得劝道。
「那怎么成?她看起来那么疲累又抱个小孩,天候寒冻,要是不管她的话,他们母子会横死街头的。」
说着,她便朝前追去,寿儿犹豫了下,也只能跟上。
瞪着她的背影,屈瑞英向身后的丫鬟低声吩咐,「去通知二爷,要他到布坊候着。」
「是。」那丫鬟温顺应声,领命离开。
而屈瑞英撑伞站在雨中,简直是咬牙切齿,多想打道回府去喝一碗热汤,偏又不能放任大嫂胡搞瞎搞。
铁凝香撑着伞往前跑,可因为前头的人潮更为拥挤,让她始终追赶不上那位花娘。
开口想要唤她,偏又不知道她的名字。
所幸,跑了一小段距离之后,人潮少了点,不知怎地,原本热络的嘈杂声突然然消停了。
她没细想太多,只想追上那花娘。
却见对方竟跌了一跤,为了护及怀中孩子,而以自身为肉垫。
铁凝香赶忙加快脚步,想要将她扶起,但有个男人比她快一步,弯腰拉了那花娘一把,不过,不是用手,而是铐住双手的枷锁,她不禁一愣。
那花娘抓着枷锁,缓慢地站起身,还未道谢,便听前头有人重声斥责着。
「谁准你动了?」
骂的同时,鞭子落下,咻的一声,结实地打在背上。
铁凝香正对着他,自然看不见他背上皮开肉绽的鞭伤,但那鞭子声,还有对面人潮瞬间惊吓的表情,足以想见那一鞭打得有多重。
可是,被打的人却连眉眼都没动,确定那花娘已经站妥,才缓缓收回枷锁,面无表情地朝前望去。
那男人的姿态,让铁凝香看直了眼。
他有张伤疤横陈的脸,尤其是从鼻梁横过的那道疤,看起来极为狰狞而吓人,但仔细看他五官,双眼深邃,眉骨立体,让那两道浓眉看似刚毅,却严而不恶。
他相当有型,深目高鼻,加上古铜色肌肤,非常阳刚而好看。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姿态,那是浑然天成的尊贵,噙着从不示弱的顽固,背上正渗着血,但他却吭也不吭一声,挺直背脊往前走去。
她几乎移不开眼,直到贴身丫鬟唤她的声音传来,她才急忙回神,赶紧先将那花娘给拦下来。
「你怎么跑了,这天寒地冻的,你带着孩子要去哪?」
「夫人,我不能连累你,像我这种人……不该给你添麻烦。」那花娘倔强地将泪水噙在眸底。「这是我的命,都怪我天真,以为给他添了个孩子,他就愿意收我当妾……」
「你没错,要怪就怪那男人太薄情寡义,可眼前你要以孩子为重,好好将孩子扶养长大。」
「可是……」
「放心,一个你,我岂有保不了的道理?」铁凝香勾笑地安抚她,而寿儿已经跑至身旁。「寿儿,带着……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正要吩咐寿儿带她上布坊,倏地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姓名。
「我……被卖进青楼之前,我爹总是唤我喜芽。」
「喜芽吗?好名字。」铁凝香笑眯眼。「寿儿,就麻烦你路上照顾着喜芽。」
「大夫人,你还要上哪?」她那口气让人不安极了。
「想去瞧瞧眼前那阵仗……」她指着那一列身穿囚服、戴上枷锁脚镣的囚犯。
「哦,哪个啊……为了解决牢里人满为患浪费国帑的情形,每逢年节之前,官兵都会从大牢里领出一批囚犯,带到广场上拍卖为奴。」
「嗄?囚犯卖身为奴?」
「这又和我们这种因为家境而卖身的奴隶有所不同,一旦犯罪进大牢的人,身上都有烙印,就算转为奴籍,也只能成为最下等的奴。」寿儿解释。
没办法,她这主子并非京城人,很多事都不懂,她自然要多讲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