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之人的势力恐怕比想象中更深。
半个时辰后,亲兵拖着一具尸体回来,正是负责看守药房的王首。他的咽喉处有一道整齐的切口,显然是被人灭口了。孙策一脚踹翻旁边的案几,青瓷药碗摔在地上西分五裂:“查!给我彻查府中所有接触过药材的人!”
苏羽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注意到王首紧握的右手指缝里露出一丝暗红。他蹲下身掰开那僵硬的手指,里面竟是半片撕碎的锦缎,上面绣着半个残缺的 “吕” 字。
“吕布?” 孙策瞳孔骤缩,“他派来的细作?”
苏羽却摇了摇头。吕布此刻正在徐州与刘备对峙,根本无暇顾及江东。他忽然想起三日前从许昌传来的消息,曹操麾下的中郎将李典曾派人携带密信过江,而那信使的腰间,正挂着一块绣着吕氏图腾的玉佩。
“不是吕布。” 苏羽将那半片锦缎收好,“是想让我们以为是吕布干的人。”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将军,不好了!柴桑渡口的守军来报,发现数十艘不明船只正在江面游弋,船头插着的是…… 荆州刘表的旗号!”
孙策猛地一拍榻沿,伤口崩裂的孙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苏羽连忙按住他的肩,却见孙坚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孙策身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荆州…… 有诈…… 别中了…… 调虎离山……”
话未说完,他的头便歪向一边,腕脉彻底断绝。
内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突然响起的鸟鸣声显得格外刺耳。孙策怔怔地看着父亲失去生气的脸庞,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羽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江面上的雾气尚未散尽,隐约能看到远处帆影点点。他忽然明白,这场毒杀根本不是为了取孙坚性命,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 刘表的船队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恐怕在孙策今夜奇袭的那支军队里。
“孙将军。” 苏羽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孙策,“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将那半片锦缎递过去,“有人不想让你今夜的奇袭成功,我们必须立刻调整部署。”
孙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p^f′x·s¨s¨..c*o¨m?他一把抓过锦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的意思是……”
“刘表的船队是诱饵。” 苏羽走到案前铺开地图,指着庐江郡的位置,“曹操的人早就料到你会奇袭庐江,他们在那里设了埋伏,就等你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撞开房门冲进来:“将军!庐江方向传来急报,说黄盖将军的先锋部队遭到伏击,损失惨重!”
孙策猛地将拳头砸在地图上,墨汁溅起的黑点落在 “庐江” 二字上,像是绽开的血花。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传我命令,全军撤回柴桑!”
苏羽看着孙策紧绷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那个鱼肚白的黎明。他终究没能护住孙坚,但至少阻止了孙策坠入更深的陷阱。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这乱世中忽明忽暗的希望。
他转身走向药房,准备为孙坚处理后事所需的药材。经过庭院时,看到药童正蹲在角落里埋着什么。走近一看,竟是一株刚发芽的杏树苗。
“先生说过,医者仁心,就算救不了所有人,也要留下点生机。” 药童仰起脸,鼻尖还沾着泥土,“孙将军虽然去了,但江东的百姓还等着我们救命呢。”
苏羽望着那株在风中摇曳的幼苗,忽然觉得胸口的沉闷消散了些许。他伸手拍了拍药童的头,转身向内室走去。孙坚的死会让江东陷入短暂的混乱,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在乱世中种下希望,这洪流或许就不会彻底吞噬一切。
夜色降临时,柴桑城内己经挂满了白幡。苏羽站在城楼上,看着孙策亲率大军撤回城内,火把的长龙在黑暗中蜿蜒,像是一条蛰伏的巨龙。他知道,孙坚的死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江东,将会迎来更汹涌的风暴。
忽然,袖中传来一阵异动,是白日里收好的那半片锦缎。借着月光展开,发现背面竟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许昌有变,速归。”
苏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给曹操写了一半的信,想起关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原来这乱世的棋局上,从来都不止江东这一处战场。他将锦缎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灰烬随风飘散,转身走下城楼。
城楼下的甲胄碰撞声渐次稀疏,孙策的亲兵正将染血的兜鍪堆成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