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烛火瞬时升亮,镜面重新旋转。
主持人继续宣读:
“借此王室盛宴之夜,我王族亦愿向远道而来的永夜血盟使节——塞莉安殿下,致以诚挚敬意与最高礼节。”
“特瑞安王座在此正式向贵方表示遗憾之意——对于王都局势中不慎波及贵族王女之不幸事件,王室愿予以修复,恳请原谅。”
“愿旧盟之血不干,愿昔日之约不折。”
此一段辞令,文义之中兼具外交、安抚与象征姿态,听来温和,
实则如同在镜面之上贴出一层薄冰——既不真诚,也不能驳回。
塞莉安未动,仅低头微一点头,礼仪至此,已够。
司命则不作回应,只静立如影,淡淡望向光轨尽头。
这一刻,他和她像是被剥离出的异色,和整座光灿辉煌的镜殿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此时,艾德尔忽然起身,未被任何人召唤,亦未发一语。
他自高席缓缓而下,沿侧阶而行,步伐稳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一场沉思的终点上。
他没有看向塞莉安,只是径直走向司命。
那一瞬,塞莉安的神情变了,脚尖微微偏转,右手悄然贴上腰侧短剑的柄部。
司命却始终站在原地,回头看向来者,嘴角带着他惯有的温和微笑,那种令人熟悉、却无法判断真意的模糊笑意。
艾德尔站定,低声开口:
“晨星主编阁下。原以为我们会在军事听证会……或审判庭上见面。\晓_税\C!M?S* `耕.辛.醉\筷?”
司命行了一礼,姿态得体却极简:
“王子殿下显然过誉,我不过是个搬运信息的人。”
艾德尔没有回应他的客套,只是稍稍靠近一步,声音低沉:
“我知道你是‘她’的同伴。”
这一句,让司命原本云淡风轻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他不再笑了,目光中闪过一抹真正的锐利。
艾德尔盯着他,继续道:
“你是‘迷失者号’上活下来的人。雷克斯、伊恩、她……我知道你们都还在。”
“但我也提醒你一句:特瑞安的王座可以忍很多事,但它——不能容忍被颠覆。”
司命轻轻一笑,语调仍旧平缓,却不再虚伪:
“我没打算颠覆它。”
他顿了顿,仿佛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
“我只想……看它颠倒。”
艾德尔眉头动了动。
那不是一句挑衅,更像是一把无声插入王座结构中的楔子。
这时,镜殿四周响起一阵悠长的圆舞曲,光轨再度激活。
贵族们如同被解封的雕塑,纷纷起身入场,音乐、命纹与阴谋交织着回归表面的华美。
艾德尔什么也没再说,只转身回到了王子高席。
而司命与塞莉安,则依旧站在光轨边沿,没有起舞,也没有融入。
他们像两枚留在棋盘边缘的异色棋子,等着别人先犯错。
今晚这场舞会,自此之后,已非宴会。
它是仪式,是赌局,是剧本第一幕。
而命运的引子,已悄然落下。
在王座之上的高台侧廊,莉赛莉雅静静地看着舞池中央那两道黑与红的身影。
她没有说话,直到站在她身边的玛琳低声凑近。
莉赛莉雅这才收回一点神色,唇角微动,语气低沉却清晰,仿佛为自己下结论,也仿佛在为整个王都翻到下一页:
“他不是命运的编织者。”
玛琳微微一怔,疑惑中还带着不敢贸然追问的谨慎:
“殿下?”
莉赛莉雅望向下方,目光如掠过历史厚册上某一段不愿启封的页边注脚:
“他是命运那页,永远不想被读出的脚注。”
乐声再次响起,旋律层层推高,水晶吊灯下的光线在空中折转,贵族的脚步重新交织进舞曲的拍点中。
裙裾如绸,交谈如丝,优雅依旧。
可镜面下的命纹轨迹,却已经悄然开始扭曲。
光不再是纯粹的流动,而是在某种干扰下,像涟漪般颤动。
圆舞曲已奏至第三段。
宴会中心,水晶灯柱如火焰吊下,光线在每一片水晶上震颤。
那些交谈中的贵族依旧在微笑,举杯,却在词与词之间的缝隙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