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油的小老鼠,轻快地溜出了李卫东家。
怀里那条鱼带来的喜悦和暖意,几乎要抵消了她回家后可能面对的冷锅冷灶和哥哥(傻柱)的愁眉苦脸。
当院子里各家开始响起锅碗瓢盆声时,李卫东家飘散的鱼腥味己经被浓重的盐味儿和新鲜处理好的鱼肉味取代。
熏鱼己经挂在屋檐下通风的小竹篮里,腌鱼也码放进了大缸中压实。
李卫东两口子囫囵吃了点东西,便如同往常一样,换上工装,锁好门,一前一后去厂里上班了。
然而,在院子角落,那扇糊着发黄报纸、破了一个小洞的窗后,两双眼睛从何雨水进李卫东家帮忙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李卫东的门口。
贾家。
屋子里没有生火,比屋外还冷上几分,空气里混杂着尿骚味、隔夜窝头的酸腐味,以及贾张氏身上散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老人味。
贾张氏像一尊披着破棉袄的泥塑,瘫坐在冰冷的炕沿上,浑浊的老眼透过窗纸那个被她抠出来的小洞,死死盯着李卫东家门口发生的一切。
当何雨水揣着那条小鱼兴高采烈地跑出来时,贾张氏搭在膝盖上的枯手猛地一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她的脸瞬间扭曲了,颧骨上的横肉突突首跳。
“呸!小蹄子!贱骨头!”贾张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淬了毒般的恨意,“李卫东这小绝户王八蛋,宁可喂条小破鱼给那傻柱家的赔钱货,也不肯施舍一点给我老婆子……!”
棒梗饿醒有一会儿了。
他蜷缩在炕头同样冰冷的被窝里,身上裹着破絮露出的薄被,小脸冻得发青,嘴唇干裂。
昨夜贾张氏的咒骂和对李卫东家羊肉香味的哭嚎让他睡得很不安稳。
此刻,肚子咕咕叫得像打雷,把他彻底闹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也挤到奶奶身边,学着贾张氏的样子,从那窗纸破洞向外望去。
正好看到王思欣把大门锁上,李卫东夫妻俩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
“奶……奶奶……”棒梗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的像蚊子哼,“我饿……好饿啊……”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贾张氏猛地转回头,那眼神像饿狼一样盯着棒梗,把他吓得往后一缩。
然而,贾张氏并没有打骂他,那双浑浊老眼里的毒火在看到孙子干瘦的小脸时,突然扭曲成一种极其贪婪、恶毒、却又带着莫名亢奋的光。
“乖孙……”贾张氏猛地抓住棒梗冰凉的胳膊,指甲隔着薄棉袄几乎掐进他肉里,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颤抖,压得极低,“饿了吧?想不想……吃肉?”
“肉?”棒梗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簇火苗。
自从妈妈和奶奶出事,他己经好几天没尝过肉味了,“想!奶奶!想吃肉!”
贾张氏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残忍和诡异的笑容,凑到棒梗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看见没?李卫东那小畜生家……刚才何雨水那小贱蹄子,都从他家得了一条鱼!
奶瞅得真真儿的!他们家窗户根底下……就墙角那个木桶旁边……奶看见了好几条鱼骨头……
不对,是没处理干净的小杂鱼头!肯定是那小杂种扔那儿的泔水桶没盖严实,或者何雨水手脚不干净多揣了一条不小心掉出来的!”
她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恶意在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