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熨帖的暖意,稍稍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江浸月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混沌的思绪也随着这暖意一点点清晰起来。
大人?
是昨夜巷子里那个……救了她、给了她名字、说她是心上月光的玄衣男子?
“这……这里是?”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回姑娘,这里是靖安侯府,听雪轩。”翠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昨夜是侯爷亲自将您抱回来的。”
靖安侯?谢惊澜?
江浸月心头猛地一跳。她虽失忆,但“靖安侯”三个字的分量,即便是她这个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乞丐,也曾从市井流言中听闻过。权倾朝野,深得帝心,手握重兵,是跺跺脚整个京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那样云端之上的人,怎么会……
“侯爷吩咐了,姑娘只管安心静养,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告诉奴婢。”翠微见她神色怔忡,以为她还在害怕,忙柔声安慰道,“侯爷对姑娘很是上心,昨夜守了姑娘大半夜,天快亮时才被宫里急召走的。”
江浸月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身上柔软洁净的素白寝衣,盖着轻暖的锦被,手腕上狰狞的冻疮和擦伤也被仔细地涂上了清凉的药膏。这一切,美好得如同虚幻的梦境。她抬起手,指尖拂过额角被细心包扎好的伤口处,那清晰的痛感又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那个叫谢惊澜的男人,那个权倾天下的靖安侯,为何独独对她这个路边捡来的、来历不明的乞儿如此……特别?就因为巷子里那一眼?
“姑娘?”翠微轻声唤她,又舀了一勺米汤。
江浸月回过神,顺从地张开嘴。温热的液体滑入腹中,暖意蔓延开,却驱不散心头那团越来越浓的迷雾。她成了“江浸月”,住进了这雕梁画栋的侯府深院,成了靖安侯谢惊澜口中“心上皎洁的月光”。
这究竟是命运的垂怜,还是另一场更深的、她无法预知的迷局的开端?
……
时光在听雪轩静谧的梅香与药气中无声流淌。江浸月身上的外伤在名贵药材和精心照料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冻疮消退了,留下淡淡的粉色新痕;额角的伤口结了痂,脱落之后,皮肤光洁如初。曾经瘦骨嶙峋的身躯,也被精细的饮食一点点滋养出少女应有的柔软轮廓。
只是那份空茫,依旧如影随形。她的过去,像被彻底抹去,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她唯一拥有的,是谢惊澜赋予她的名字——江浸月,和他那句沉甸甸的宣告——你是我的月光。
谢惊澜很忙。朝堂、军务、皇帝频繁的召见,占据了他绝大部分时间。但无论多晚,听雪轩内那盏暖黄的纱灯,总会为他亮着。他会踏着清冷的月色或夜露而来,带着一身淡淡的、属于外面的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起初,他只是站在内室的珠帘外,隔着朦胧的光影,静静地看一会儿她是否安睡。翠微会低声禀报她当日的饮食和状况。渐渐地,他会走进来,坐在离床榻不远的那张紫檀木圈椅里,沉默地饮一盏翠微奉上的热茶。烛光跳跃,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素雅的墙壁上,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他不说话,只是偶尔,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会抬起,落在她脸上,目光沉静,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江浸月无法理解的、仿佛穿透她在看别的什么人的专注。
那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却又无处可逃。
“侯爷……”她曾鼓起勇气,在他又一次这样长久地凝视她时,怯怯地开口,“我……我以前……”
她想问,她以前是什么样子?是否真的与他有过什么渊源?为何偏偏是她?
谢惊澜端着青玉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里的审视瞬间褪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平静无波地截断了她的话:“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你只需记得,你是江浸月,是我的人。安心养着便是。”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冰冷的铁幕,将她所有探寻的念头彻底封死。
江浸月心头一窒,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她垂下头,看着锦被上精致的缠枝莲纹,指尖冰凉。不必再提……她是谁,从何而来,为何沦落街头,为何偏偏被他所救……这一切,似乎都成了不该被触碰的禁忌。他只需要她是“江浸月”,是他现在定义的“月光”。
这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悄然扎进了心底。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缓缓滑过。江浸月的活动范围被默许在听雪轩的小院里。她常在廊下坐着,看庭院里那几株老梅树。冬意渐浓,梅花却开得愈发精神,冰雪般的花瓣在寒风中簌簌抖动,清冷的香气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