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外卖累坏了吧?偶尔睡个懒觉也不错。”餐桌旁的井父抖了抖《晨报》,房产广告版面上印着“孝道小区开盘,子女首付可抵父母购房积分”。
他假牙上的肉丝随着说话颤动:“隔壁王阿姨给你介绍的姑娘条件不错,金融专业,在银行工作。”
当井父用筷子夹起红烧肉时,肉块表面浮现模糊的二维码纹路,被井母一勺汤浇灭。
井观天来到餐桌前坐下,他用筷子拨弄米饭,米粒间混杂着几粒可疑的暗红晶体。
记忆像被猫抓乱的毛线团,昨夜雨幕中破碎的画面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来——保温箱、扫码枪、女人裂到耳根的嘴,这些影像正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打上马赛克。
“爸,妈,我昨晚......”
“淋雨发烧说胡话是吧?”母亲端来砂锅打断他,汤里浮着带齿痕的筒子骨,“现在的年轻人还是缺锻炼啊,我们厂里二十出头那会儿,扛着猪肉能跑三里地。”
砂锅盖滑开的瞬间,井观天瞥见汤底沉着半片指甲。
父亲突然伸长胳膊按住他肩膀,常年握刀的手掌厚茧刮得生疼:“还是不太清醒呢,要不先去喝药吧?”
冲好的感冒灵端到跟前,井观天盯着药液表面浮动的油膜,恍惚记得昨夜暴雨中送过外卖,配送箱里的东西还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天,你也老大不小了,隔壁王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你先加个微信,再看看什么时候有空约一下去线下见个面。”母亲用沾着猪油的手指划拉手机屏幕,“人家姑娘叫小芳,父亲是畜牧局的......”
“妈,我还在上大学,现在相亲会不会太早?”井观天本想拒绝,可井母和井父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卖惨。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孩子了!我和你爸只不过想抱孙子孙女,我们有什么错?”
“我和你妈也活不了几年了,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死前能够儿孙满堂,亲一亲、抱一抱咱家可爱的孙辈娃娃……”
井观天明明是不情愿相亲的,可他却听见现实中的自己正在说话:“知道了,我加她微信。”
扫码添加好友成功的提示音与童年那声“滴”重合。
还没看清头像,井观天就手滑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
朋友圈的动态突然刷新——暴雨夜的便利店监控截图,穿真丝睡裙的女人正在签收保温箱。
配文写着:“深夜福利,食材自己送上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