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

他闭上眼，脑海中翻腾着安德烈的话、兽皮单据上的名字、田地里蠕动的巨卵、冷藏柜里带着黑手印的内脏、以及九公那张看似慈祥的脸……

没有活人。都是冢中枯骨披着人皮的饿鬼。

天光艰难地刺破笼罩池银村的灰雾，惨白的光线透过糊着油纸的破窗，在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死寂了一夜的村庄，如同生锈的机器，开始发出迟缓而诡异的声响——沉重的开门声，压抑的咳嗽声，还有隐隐的啜泣声。

井观天推开房门。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街道上，昨夜被邪物撕碎的村民残骸己经被清理了大半，只留下大片大片深褐色、浸透了泥土的血污，以及一些无法清理干净的碎骨和毛发。

几个幸存的村民，包括老石根，正拿着简陋的工具，麻木地铲着沾满污血的泥土，试图掩盖昨夜的惨烈。

他们的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深褐色的瘢痕在晨光下显得更加刺眼，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老石根看到井观天，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有庆幸，也有一丝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疏离。

他放下铁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声音嘶哑干涩：“井……井后生……你没事？昨晚……昨晚太乱了……我们以为……”

“侥幸。”井观天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躲进一个坍塌的窝棚角落，那些东西没发现我。”

老石根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和伤口处停留了几秒，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布满瘢痕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天爷……总算给池银村……留了点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