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先锋连第一任连长,林峰!”旅长高声点名。
林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大步走到旅长面前,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着,激动、责任、还有一丝对未来的忐忑,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旅长郑重地将那面象征着力量与责任的军旗,交到林峰手中。当林峰的手指触碰到那光滑的旗面时,旅长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目光灼灼,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千钧之力:“林峰!这面旗,这铁疙瘩,就交给你了!给我带出一支能打胜仗、能打硬仗的铁甲拳头!让鬼子也尝尝,被钢铁洪流碾压的滋味!”
林峰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旅长的手掌传递过来,瞬间流遍全身。他挺首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道:“请旅长放心!装甲先锋连,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
“好!”旅长重重地拍了拍林峰的肩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战士们被这誓言点燃,齐声怒吼起来,声浪首冲云霄,震得山谷嗡嗡作响,仿佛连那灰蒙蒙的天空都要被这沸腾的斗志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热血沸腾、群情激昂的时刻,山谷侧翼,一座距离典礼现场约七八百米、覆盖着稀疏灌木和枯黄草甸的山包顶端。一块风化严重的灰褐色岩石后面,厚厚的枯草被极其小心地拨开一道窄缝。
一支长筒的、带着精密分划刻度的蔡司望远镜的镜头,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冰冷的玻璃镜片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微弱而危险的光泽。
镜头后,是一双阴鸷、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穿着与周围枯草颜色相近的土黄色伪装服,脸上涂着油彩,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他屏住呼吸,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十字分划线清晰地套住了山谷中那三辆披红挂彩、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的战车,尤其是炮塔上那面醒目的红旗。
镜头缓缓移动,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坦克炮管的角度、装甲板上残留的弹痕、那独特的、由众多小轮组成的履带结构……最终,定格在正从旅长手中接过军旗、昂首挺胸的林峰身上。镜头在林峰那年轻却透着坚毅的侧脸上停留了数秒,然后迅速下移,扫过他手中的军旗图案——那金线绣成的坦克剪影,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拿着望远镜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那双阴鸷的眼睛里,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己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审视和浓得化不开的杀意。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冷哼。
“八路……坦克……” 一个干涩、生硬、带着浓重日语腔调的词,如同毒蛇的嘶鸣,被压抑在喉咙里,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望远镜,动作轻缓得如同羽毛落地,没有带起一丝枯草的晃动。整个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岩石表面,悄无声息地向后滑退,迅速消失在茂密枯黄的灌木丛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风掠过空旷的山脊,卷起几片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掩盖了最后一丝不属于这片土地的冰冷气息。
山谷中的欢呼声依旧鼎沸,如同燃烧的火焰,热烈而充满希望。那面绣着坦克剪影的红旗,在“先锋连”94式坦克的炮塔顶端,迎着凛冽的秋风,猎猎招展,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宣告着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始。而远处山岗上那短暂窥探留下的冰冷痕迹,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一圈无人察觉的涟漪,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