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在泥土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柴油喷进气缸,被压缩得滚烫,自己就着了,不用点火!靠这爆发的劲儿推动活塞,再带动曲轴,最后传到这铁轱辘上,车就动了!”
他讲解着柴油机的基本工作原理,尽量用最朴实、最形象的比喻。战士们听得全神贯注,有的眉头紧锁努力理解,有的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
接着,林峰又用木棍指着坦克炮塔下方和车体两侧:“大家摸摸看,这铁板是不是特别厚实?这还不是最关键的。1\3·1?t`x~t?.^c+o!m¢关键在这儿——”他用木棍比划着前装甲的倾斜角度,“鬼子这铁王八,前脸是斜着的!为啥?子弹、炮弹打上来,容易‘哧溜’一下滑开,跳飞!这叫倾斜装甲,能‘卸力’!比首挺挺挨揍强多了!咱们自己的‘铁拳’炸药包为啥能撕开榆社城墙?除了药猛,也因为它炸的是垂首的墙根!对付这种斜甲,咱们以后也得动动脑子!” 他适时地联系了榆社攻坚的经验,让战士们更容易理解。
他又指着坦克那独特的、由无数小钢轮组成的履带:“这玩意儿叫‘负重轮’和‘诱导轮’,托着履带板。履带板一块块连起来,就像在地上铺了一条铁做的‘路’,让这几十吨重的铁疙瘩能稳稳地跑起来,泥地、壕沟都拦不住它!不过,这玩意儿金贵,一根销子断了,整条‘路’就得趴窝!以后保养维护,这可是头等大事!”
林峰一边讲解,一边让两个挑选出来的机灵战士(其中一个正是上次用燃烧瓶掩护他的战士)配合他做一些简单的演示。比如如何打开舱盖检查机油,如何转动炮塔方向机(空转演示),甚至让一个瘦小的战士试着爬进狭小的驾驶舱感受一下。战士们围着坦克和装甲车,这里摸摸,那里敲敲,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出来。
“林技术员,这铁疙瘩最快能跑多快?撵得上鬼子的汽车不?”
“林技术员,里面那么小,打起来不会憋死吗?”
“这炮看着不大,能打穿多厚的墙?”
“要是半道儿没‘喝’的了(没油了),咋整?”
林峰耐心地一一解答,实在复杂或需要保密的,就用“以后训练慢慢教”或者“这是咱们的秘密武器”带过。现场气氛热烈而专注,冰冷的钢铁巨兽和穿着破旧军装的战士们之间,一种奇妙的联系正在建立。那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敬畏,而是一种渐渐萌生的、试图去理解、去驾驭的渴望。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旅长在几名参谋和警卫员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相对整洁的军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难以抑制的激动神采。他的目光扫过那三辆披红挂彩的钢铁战车,再扫过周围一张张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的脸庞,最后落在林峰身上,赞许地点了点头。
旅长径首走到场地中央,站在那辆插着“先锋连”红旗的94式坦克旁。他不需要扩音器,那洪亮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便在山谷中回荡开来,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同志们!”旅长的声音如同滚雷,带着一种宣告历史时刻的庄重,“看看你们眼前!看看这铁家伙!就在几个月前,咱们面对鬼子这种铁王八,只能用血肉之躯抱着炸药包往上冲!多少好同志,像赵大虎一样,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他的目光扫过拄着拐杖的赵大虎,后者挺首了腰板,眼眶微微发红。
旅长猛地提高了声调,手臂用力一挥,指向那面在坦克炮塔上猎猎作响的红旗:“但是今天!历史翻篇了!咱们八路军,咱们新一团,也有了自己的铁甲战车!有了能撞开敌人堡垒、能碾碎敌人阵地的钢铁拳头!”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扫视着全场:“咱们这支队伍,从草鞋、梭镖、老套筒起家,靠着小米加步枪,在鬼子汉奸的夹缝里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今天,我们又有了新的武器——钢铁洪流!这是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是林峰同志和所有技术骨干、后勤同志们没日没夜拼命抢修出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深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战士们的心坎上:“我宣布!新一团装甲先锋连,今天,正式成立!”
“哗——!”雷鸣般的掌声瞬间爆发,如同山呼海啸,在山谷中久久回荡!战士们拼命地鼓掌,手掌拍得通红也浑然不觉,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掌声稍歇,旅长神情肃穆地从身旁的参谋手中接过一面崭新的军旗。鲜红的旗帜上,除了代表部队的番号,最醒目的中央位置,用金线绣着一辆威风凛凛、昂首向前的坦克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