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初春,本该是冰雪消融、万物萌发的时节。¨丸\夲+鰰\颤¨ ·芜\错¢内·容^然而此刻的黄崖洞兵工厂,却被一层无形的、比寒冬更加刺骨的阴霾死死笼罩。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混杂着浓烈到刺鼻的生石灰气味、蒸煮布料的湿热、硫磺燃烧的刺鼻,以及……从隔离区方向,如同跗骨之蛆般顽固渗透出的,那丝若有若无、却足以令人心悸的血腥与腐败的余韵。风停了,连鸟雀的鸣叫都彻底绝迹,山谷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大地都在屏息,等待着某种更加恐怖的宣判。
旅部窑洞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块。油灯的火苗在压抑的空气中不安地跳跃,将墙上悬挂的、用木炭简陋勾勒的兵工厂防御态势图映照得影影绰绰。地图上,代表“隔离区”和“疑似污染区”的区域,被用刺目的红叉反复标注,如同溃烂的伤口,触目惊心。
旅长、林峰、卫生队张队长以及几位核心干部围桌而坐。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深重的疲惫,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刀锋,锐利而冰冷。桌上摊着几份墨迹未干的报告,字里行间透着令人心寒的数字和描述。
“……外围警戒哨报告,三号哨位战士李二牛,昨夜出现低热、咳嗽症状,今晨……颈部发现紫斑。”张队长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他指着地图上三号哨位的位置,那里距离隔离区足有近两里地!“他……他从未进入隔离区,也未曾接触过己知病患!唯一的交集,是前天巡逻时,曾短暂在下风口警戒过……被污染的那片开阔地边缘。”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缩!三号哨位!那片被细菌炸弹灰白色“烟雾”沉降覆盖的开阔地,是死亡的第一落点!风向!是风!那些该死的、看不见的恶魔孢子,竟然能随风飘散如此之远!潜伏期……开始了!
“隔离区内部呢?”旅长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在胸腔滚动。
“新增死亡……五例。”张队长艰难地吐出数字,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都是……都是最早发病、来不及注射疫苗的重伤员。还有……还有七人高烧不退,咳血加剧,黑斑……在扩散。赵大虎……”他顿了顿,看向林峰,“伤口截肢面……出现新的红肿热痛,脓液……带有恶臭。体温……又烧起来了。”
赵大虎的名字,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林峰的神经!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虎子挺过了第一次感染,挺过了截肢,难道……难道要倒在这看不见的二次攻击下?!
“青霉素!加大剂量!”林峰几乎是吼出来。
“用了!效果……不明显!”张队长痛苦地摇头,“这次的菌……好像……不一样了。或者说……它们……变强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医学认知极限下的巨大恐惧和无力感。
“不是变强了!”林峰猛地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那被红叉标记的区域,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是鬼子!他们在投放混合菌种!鼠疫杆菌、炭疽孢子……甚至可能还有别的!它们在交叉感染!在相互促进!在针对我们的青霉素产生……耐药性!”
“耐药性”这个在后世才被广泛认知的医学名词,从林峰口中吼出,让窑洞内的所有人瞬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这意味着,他们刚刚拼死抢出来的“救命稻草”,正在迅速失效!而魔鬼的毒牙,己经穿透了他们以为坚固的防线!
“三道防线!”林峰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必须立刻构筑三道防线!把魔鬼锁死!绝不能让它蔓延出黄崖洞!”
他指着地图,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第一道,物理隔绝!以隔离区和污染开阔地为中心,半径一里,立刻挖掘隔离壕!深三米!宽两米!所有土方堆在内侧,形成土墙!壕内铺设生石灰层!隔离区所有窝棚,缝隙用泥浆混合石灰彻底封死!只保留一个消毒通道!通道设三重消毒池:沸水煮衣、石灰水浸泡、硫磺烟熏!进出人员,必须全身浸泡消毒,衣物就地焚毁!警戒哨外扩至壕沟外五百米!没有旅长手令,擅闯者,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冷厉:
“第二道,化学消杀!组织敢死队!穿戴能找到的所有防护——多层浸透石灰水的厚棉布、猪尿泡蒙面、手脚用油布包裹!配备高压(土制手压泵)喷洒设备!用最高浓度的生石灰水,饱和硫磺水,不间断地喷洒整个污染区域!尤其是下风口!空中!地面!每一寸泥土!每一片草叶!给我反复地浇!反复地烧!把那些看不见的畜生,烧死!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