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彦的额头重重磕向水泥墙,飞溅的水花里突然混进暗红色——他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血,还是墙上剥落的红漆。
宴彦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林观潮家的沙发上。
窗外是浓稠的夜色,客厅里为他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昏黄的光圈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宴彦伸手触碰灯罩投射在墙上的光斑,指尖传来微弱的暖意。这个动作让他发现自己的手腕在发抖——并不是恐惧的颤栗,而是某种过度紧绷后的生理性痉挛。
他蜷缩在有阳光味道的毯子里,听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平复,告诉自己应该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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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彦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就会来林观潮的办公室。
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等她收拾东西,盯着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几乎像是发呆。
宴彦发现自己记住了林观潮的习惯。
她批改作业时会不自觉地咬笔帽,右脸颊陷出一个小酒窝;她喝咖啡不加糖,但做菜的时候会偏爱甜口;她脾气很好,几乎从不生气,什么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
有时候她会塞给他一颗糖,薄荷味的,含在嘴里凉得发苦。
“好吃吗?”她问。
宴彦点点头,舌尖抵着糖块,不敢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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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西放学时,下了一场暴雨。
林观潮撑开一把透明的长柄伞,朝他招手:“宴彦,过来。”
"雨这么大,靠过来一些。"她把伞往他那边倾斜。
伞是透明的。宴彦能看见雨滴在头顶汇聚成溪流,顺着伞骨奔腾而下。
林观潮的右肩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布料变成半透明,隐约露出内衣的浅色肩带。
他钻进伞下,肩膀绷得笔首,生怕碰到她。雨水砸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像无数细小的石子。
“宴彦,”她突然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低着头,看见她的鞋尖沾了水,亮晶晶的。
“我没有。”他又在对她撒谎。
明明,他并不是一个习惯撒谎的人。
宴彦有时候忍不住会想,林观潮是光,而他只是偶然被照亮的尘埃,终究会回到阴影里。他给他的所有温暖,都带着无法言明的期限。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哪怕只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