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彻底化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短。唐熙身体那剧烈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下来,粗重的喘息也渐渐转为虚弱。他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虽然依旧疲惫不堪,但那股仿佛要将人撕裂的剧痛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弱。
他靠在墨秋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目光下意识地、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扫向刚才苏梦悠所在的方向。
只见偏房那扇虚掩的门缝后,一颗惊慌失措的小脑袋瓜,“嗖”地一下缩了回去!速度快得像受惊的兔子!是苏梦悠!她刚才…全看见了?!
唐熙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狼狈,有被窥见软弱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墨秋也察觉到了,紫瞳微眯,手按在了刀柄上。
唐熙却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
他推开墨秋的搀扶,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还是强撑着,一步步,沉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内室。经过偏房门口时,他甚至没有停顿,也没有再看一眼。
偏房内,苏梦悠背靠着门板,心脏“砰砰砰”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刚才只是听到外面突然没声了,好奇地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却没想到看到了如此骇人的一幕!
那个嚣张霸道、无法无天的恶魔世子,竟然…吐血了?而且看起来痛苦得像是要死掉一样!那个冷冰冰的黑衣护卫给他喂了药…那是什么药?他得了什么病?怎么会那么可怕?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唐熙那惨白的脸、痛苦扭曲的表情、还有地上那刺眼的血…不断在她眼前闪现。那模样…和她平时见到的那个讨人厌的纨绔,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她听到唐熙似乎走回了内室。鬼使神差地,苏梦悠轻轻拉开了门缝,看着那个有些踉跄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的细微声音,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喂…你…你没事吧?”
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唐熙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
烛光将他有些佝偻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孤寂。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苏梦悠等了几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刚才那一点点莫名的关切瞬间被尴尬和羞恼取代。她气得小脸一红,用力跺了跺脚,对着唐熙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还用力上了门栓!
这个混蛋!果然还是那么讨厌!吐死他算了!苏梦悠气鼓鼓地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内室里。
唐熙背对着门,静静地站着。
听着那声重重的关门声和那声带着少女娇憨怒气的“哼”,他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在阴影里的眼睛,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深渊,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
蚀骨的冰冷还在身体里残留,口中铁锈般的血腥味尚未散去。叔父临死前那扭曲痛苦的脸、那绝望怨毒的低语、那双高高在上冷漠俯视的龙靴……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遍遍凌迟着他的心脏!
“南宫皇族…”唐熙的嘴唇无声地翕动,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仇恨和血腥味。
“今日我唐熙所受蚀骨之痛,他日…必让你们百倍、千倍偿还!”
“你们施加在我唐家血脉上的枷锁…我要用你们的血,一寸寸洗刷干净!”
“灭门…断子绝孙…挫骨扬灰…”
“一个…都别想逃!”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指尖,仿佛能透过皮肤,看到那流淌在血管里、世代诅咒的剧毒。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坚定的力量,在他心底疯狂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