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透过御书房高阔的雕花木窗棂,斜斜地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x\d·w¨x.t^x,t¨.`c?o-m,
几缕光线落在巨大的紫檀木御案上,映着袅袅升起的沉水檀香,本该是宁静祥和的景象。
然而此刻,御书房内的空气却凝滞得如同深冬的寒潭,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承平帝南宫梓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明黄色的常服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
他手中捏着一份墨迹尚新的密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份来自镇北王府的密报,昨夜唐熙那个混世魔王“掀鬼府、抓周显、起获私盐兵械”的惊雷,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在他的眼底。
王德全如同一个没有呼吸的影子,垂手侍立在御案斜后方。
他眼观鼻,鼻观心,连眉毛尖儿都纹丝不动,只有低垂的眼帘深处,偶尔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他太了解这位主子了,那看似平静的龙袍之下,此刻正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更深沉的忌惮。
檀香袅袅,却压不住御书房内弥漫的无形冰寒。
“陛下,” 王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恭谨,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三殿下南宫轩,此刻殿外求见。言…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启奏。”
他刻意强调了“十万火急”西个字。
皇帝翻动密报的手指微微一顿,头也没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宣。”
“宣——三殿下南宫轩觐见——!”
王德全那特有的、带着一丝阴柔穿透力的声音,清晰地传出了殿外。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带着一丝刻意的急促。
南宫轩的身影出现在御书房门口,他穿着一身玄青色亲王常服,脸上没有丝毫平日刻意维持的低调温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深深忧虑、沉重负罪感与无比忠愤的复杂神情。?白?马`书`院! +勉`沸^跃·黩_
那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真被千斤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他快步走入殿中,目光飞快地扫过御案后父皇那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以及王德全那万年不变的低眉顺眼。
没有半分犹豫,南宫轩在御案前数步远的地方,“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大礼!
“父皇!”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沉痛与自责,“儿臣…儿臣有罪!”
皇帝终于抬起了眼皮,那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温度地落在南宫轩伏低的背脊上,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
南宫轩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抬起头,迎向皇帝那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声音沉痛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吐不快的决绝:
“儿臣有罪!未能及早察觉!但…但更有一桩惊天秘闻,关乎社稷安危,如同骨鲠在喉,令儿臣夙夜难安!今日冒死禀报父皇,恳请圣裁!”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积攒诉说惊天之秘的力量:
“儿臣手下有负责巡查京畿各处水利沟渠的小吏,昨日傍晚回报,城西槐树胡同深处,那间早己荒废的前朝侍郎旧府…近来常有形迹异常诡秘的重载车马,于深夜频繁出入!守卫极其森严,绝非寻常富户或商贾该有之态!”
南宫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惧: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据附近胆大窥探的百姓零星传言,那荒宅之内…常有鬼影操戈、阴兵借道之骇人异象!”
“子夜时分,鬼哭啾啾,磷火幽幽,更有金铁交鸣、操练呼喝之声隐隐传出!儿臣初闻只觉荒诞,然细思极恐!”
他再次深深叩首,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无尽的忧虑与忠愤:
“父皇!此情此景,儿臣不由得思及史册所载前朝余孽借鬼神之名,行聚众作乱、图谋不轨之旧事!”
“又恐是朝中巨蠹,胆大包天,借荒宅鬼蜮之名,行贪墨军械、豢养私兵之滔天大罪!无论何者,皆动摇国本!”
“儿臣惊惧难安,辗转反侧,唯恐延误酿成大祸,特此星夜入宫,冒死禀报父皇!恳请父皇明察圣裁,以定乾坤!”
一番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他将唐熙挖出的私盐兵器这等重罪,用鬼影操戈、阴兵借道这等更加耸动、更易引发帝王对前朝余孽和妖言惑众双重忌惮的词语包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