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而无论怎么加密，熟练报务员在敲击电键时，手指对点、划的力度和节奏形成的“肌肉记忆”，会在电波信号上留下一种独特的“韵律”特征，如同一个人的笔迹！这种“韵律”，就是破译其加密方式甚至最终锁定发报员身份的关键“指纹”！

钟怀远屏住呼吸，铅笔在抄报纸上疯狂舞动，不再仅仅记录信号特征，更是在捕捉、描摹那隐藏在断续信号背后的、幽灵般的“敲击韵律”！他的笔尖仿佛有了生命，在纸上跳跃、停顿、拉长……试图将那段无形的、冰冷的电波，转化为一种可以触摸、可以分析的“笔迹”！

“哒（短促有力）… 哒哒（稍快，第二下略轻）… 哒——（长划，尾音有极细微的颤抖）… 停顿… 哒哒哒（非常连贯，如同三粒珠子滚落）…”

他全神贯注，额头青筋微微凸起，整个人仿佛与那台冰冷的机器、与那穿越风雨而来的无形电波融为了一体。外界的一切——寒冷、潮湿、危险——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耳机里的“哒哒”声，和笔下那试图勾勒出“灰蛇”真容的线条！

信号再次戛然而止。

钟怀远猛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如同刚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斗。汗水浸透了内衫，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他低头看着抄报纸上那几行凌乱却充满力量的韵律记录，以及旁边那个被他反复修正后、范围己经大大缩小的东南方向定位圈（指向了法租界靠近霞飞路的一片相对高档的住宅与商业混合区域），眼中燃烧着疲惫却无比亢奋的火焰。

“法租界……霞飞路附近……老手伪装新手……独特的敲击韵律……” 他喃喃自语，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钉子，狠狠钉向那无形的敌人，“‘灰蛇’啊‘灰蛇’，你的皮，又让我剥下一层！你的窟窿，离我又近了一步！”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敲门声！不是巡夜更夫那种有节奏的敲击，而是杂乱、粗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

“开门！查户口！快开门！”

一个粗嘎的嗓门在风雨中吼叫着，紧接着是用力踹门板的“哐哐”声！目标正是钟怀远楼下那家！

钟怀远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快如闪电！只听“咔嚓”几声轻响，收报机关键部件的连接线被迅速拔下，环形天线被拆解塞回木盒。那张记录着“蛇踪”和韵律的宝贵抄报纸，被他飞快地卷成细卷，塞进墙壁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用旧报纸糊住的缝隙里。其他记录纸张则被他揉成一团，连同一些无关紧要的废纸，迅速丢进角落一个破铁皮桶里。然后，他抄起桌上一小瓶早己备好的煤油，拧开盖子，毫不犹豫地淋了上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十秒钟！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就在楼下破门声响起、房东惊恐的尖叫声传来、脚步声咚咚咚冲上那摇摇欲坠的楼梯的同时——

“嗤啦！”

钟怀远划燃一根火柴，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他那张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冷峻坚毅的脸。他手腕一抖，火苗准确地落入那堆淋了煤油的废纸中！

轰！

一股浓烟夹杂着刺鼻的煤油味瞬间腾起，小小的火苗迅速舔舐着纸张，发出噼啪的声响。

“哐当！”

阁楼那扇薄薄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两个浑身湿透、穿着黑色雨衣、一脸凶相的警察（也可能是特务伪装），端着枪，蛮横地冲了进来！刺鼻的烟味呛得他们首咳嗽，手电筒的光柱在浓烟中乱晃，瞬间锁定了站在铁桶旁、一脸“惊慌失措”的钟怀远，以及桶里正在燃烧的纸张！

“干什么的？烧什么东西？！” 为首的警察厉声喝问，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钟怀远。

钟怀远脸上堆满了底层小人物特有的、卑微又惶恐的表情，他瑟缩着身子，指着铁桶，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长…长官！我…我收拾破烂，这些废纸淋了雨，都…都发霉生虫子了，臭得没法睡人…我…我就想点把火熏熏屋子，去去霉气…我…我不知道不能烧啊长官！饶命啊长官！” 他一边说，一边“慌乱”地用脚去踩那桶里的火苗，弄得灰烬乱飞，更加乌烟瘴气。

警察狐疑地用手电筒上下扫射着这破败的阁楼：漏雨的屋顶，糊着破报纸的墙壁，吱呀作响的破床，角落里堆着些破铜烂铁和旧书报……唯一显眼的就是那个旧木箱拼的桌子和桌上那堆拆开的、看起来像是收音机零件的破烂（钟怀远早己将关键部件混入其中）。怎么看，这都是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可能有点修理破烂手艺的穷鬼窝。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