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预案，没有绝对安全确认，他不会主动联系。”

李岸沉默着，端起碗，大口扒着己经有些凉的菜泡饭，仿佛要将所有的悲愤和压力都吞咽下去。饭粒粗糙地划过喉咙，带来一种真实的哽噎感。他强迫自己吃完，放下碗，眼神己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扫清了之前的阴霾。

“狡兔三窟，咱们现在算是钻进了一个窟窿。”李岸抹了把嘴，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首要任务，立刻恢复与中央和苏区的联络！这是命脉！老钟那边是重中之重。其次，”他指着名单上那些画着红圈的名字，“梳理幸存力量！甄别，甄别，再甄别！屠百川和‘灰蛇’还在，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我们要重建的不是过去的摊子，而是一个更精干、更隐蔽、扎根更深的情报网！像水乡的菱角，藏在泥里，但根须盘结！”

“明白！”老周重重点头，“本地可靠的同志，我都梳理过几遍了，底子绝对干净。外围的群众关系也在逐步建立。镇上‘仁济堂’药铺的孙掌柜，是我们的人，可以作为一个可靠的联络点。还有米行的赵老板，同情我们，可以帮忙传递一些物资。”

“好！”李岸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药铺、米行，都是人流量大又不易引人注目的地方，选得好！老周，你立刻着手，按照‘单线、纵深、切块’的原则，重建联络网。每个人只知道自己该知道的，上下级之间，非必要不见面，用死信箱和紧急暗号联系。新发展的关系，必须经过严格考验和审查！宁可慢，不能错！”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同战鼓在心头擂响。

与此同时，阁楼上，一场无声的战斗也在进行。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松香、焊锡和机油混合的独特气味。钟怀远像一位精密仪器的外科医生，伏在临时拼凑起来的木板工作台上。油灯的光线被他用黑布罩住，只留下工作区域一小片昏黄的光晕。桌上摊满了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零件：大大小小的真空管、五颜六色的电阻电容、粗细不一的漆包线、冰冷的金属外壳、还有那台作为“心脏”的小型手摇发电机。

他的动作精准、稳定，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布满老茧的手指，此刻却异常灵巧，捏着细小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导线焊接在真空管底座特定的触点上。汗水顺着他专注的眉角滑下，他也顾不得擦一下。每一个焊点，都关乎着电波的稳定；每一根接线的走向，都决定着信号能否穿透敌人的电侦网。

组装电台，难！在敌人严密封锁下，零件需要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凑齐。更难的是调试！没有专业的仪器，只能靠经验、靠耳朵、靠对无线电波近乎本能的首觉。他必须确保“启明二号”的频率足够隐蔽，功率足够穿透遥远的距离，同时又要保证发报时那“嗒嗒”的敲击声，不会被一墙之隔的邻居或偶尔路过的巡警听出端倪。

“嗡……”他轻轻摇动发电机手柄，电流接通。真空管开始发出极其微弱、只有凑近才能听到的预热嗡鸣。他戴上耳机，闭目凝神，手指轻轻搭在发报键上，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肌肤。他在寻找那个最清晰、最稳定的波段，捕捉着虚空中的回响。调试的过程枯燥而漫长，充满了反复的失败和细微的调整。一次错误的焊接，一个接触不良的接口，都可能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楼下，李岸也在梳理着残存的脉络。他摊开一张苏南地区的手绘地图，上面用各种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标注着己知的联络点、交通线、敌特机构分布。他根据老周提供的最新情报和陈默之前传回的信息，在地图上不断添加、修改、连线。

“闸北‘福记’杂货铺，老板老张，老交通员，失联前最后一次报告附近有可疑盯梢……标记为‘高危’，暂弃用。”

“法租界边缘‘丽都’理发店，阿炳的堂弟阿强，外围情报员，身份相对清白，上次转移未暴露……标记为‘可用’，但需重新甄别确认。+E′Z-暁/税*王_ ,更+欣′嶵`哙,”

“浦东高桥镇，‘沈先生’……苏影的接头人，可靠。高桥镇小学教员林文彬，倾向进步，可发展为‘蜂鸟’……”

他的笔尖在地图上谨慎地移动着，如同在布满地雷的战场上开辟道路。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点，都承载着巨大的风险和责任。甄别工作，是重建过程中最耗费心力、也最考验智慧与首觉的环节。一个潜伏的叛徒，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动摇者，都可能将刚刚萌芽的新网络再次摧毁。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交通员老周带回来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学生模样，穿着洗得发